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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只當是著是官奴,哪知道還有平反的一日,三少爺著了魔似的,一門心思念著那個丫頭,說她也是官家女,娶進來也不損了顏面,我們太太怎麼受得住這個。”嬤嬤哭的滿面是淚:“如今大老爺只說是咱們太太辦下的錯事,要……要休了她。”
“都這當口了,你還說這些不盡不實的話,我便想幫,也幫不上忙。”紀氏看著嬤嬤哭的氣都接不上了,可這番說辭往耳要裡一過,就知道不詳實,好好的怎麼會買了官奴來,又是怎麼叫舜華看上了眼。
這話嬤嬤一個字兒也答不出來,總不好說這是給紀舜英預備著的通房,還特意挑了個生的像六姑娘的,六姑娘便不是紀氏親生,也這是在打她的臉,她要知道了,怎麼還肯幫著黃氏說項。
嬤嬤只得把淚嚥了進去:“那姑娘,原是太太買下來,預備侍候大少爺的,大少爺都這個年紀了,哪能沒個房裡人,太太想著大少爺是讀書人,總得挑個識文斷字的,才好侍候他,哪知道惹了這禍事出來。”
紀氏一聽立時明白過來,黃氏這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見天兒的想著算計別個,自個兒掉進坑裡去了,看她躺在床上無人來看,又覺得她可憐,可再想想她作的惡,又覺得是報應。
“你們老爺再不會休了大嫂的。”紀懷信說的這話,也不過就是氣急了,出了事便推到女人身上,他自個兒落個輕鬆自在,真個休了黃氏,紀懷信還丟不起這個人,更不必說黃氏是守了大伯的孝的。
前頭鬧紛紛的,後頭倒還安生些,嬤嬤止了淚,又去給黃氏擦臉,吩咐小丫頭燉川芎白芷魚頭湯,這方子還是老大夫開的,紀氏看著黃氏臉上不對,問得一聲,這才知道黃氏這是中了風,半邊身子都動不得了,大夫才剛下了針,一天就要扎一回,若是好,往後還能活動,若是不好,往後半邊就僵住了,連話都說不出。
前頭紀舜華還梗著脖子,紀懷信卻甩了袖子:“娶,你拿什麼娶,她是個什麼出身的貨色,平反了就是官家女兒了?我倒要看看,哪一門子的官家女能幹這下賤事!”
太子摘了幾家出來平反,原也是牽扯不深又沒實據的,還博個仁愛的名頭,卻不知道她他辦的這樁事,連苦主自個兒都不樂。
原來扯著謀反的人家,全拉出去砍了,男人死絕了,剩下女人若是有孃家,還叫贖回去,若是沒有孃家,淪落到教坊司煙花地也不是沒有,若叫她們認了命,這輩子都這麼過了便罷,無端端說家人竟是被冤枉的,受得這番苦楚都是白捱了,怎麼還能支撐下去。
青梅算是裡頭過的好的,說到底外宅也是侍候人,好就好在,她只跟了紀舜華一個,紀舜華又自來不磨搓她,拿她當個人待,天長日久的處著,倒處出幾分真心來了。
原想著這輩子再好也就是當個外室,青梅同紀舜華好上的時候,就託了陳娘子買了藥來,等紀舜華走了,就叫大丫煎藥,一碗下肚絕了後患,她跟紀舜華,不是紀舜華不要孩子,是她不肯要。
生下來又如何?平白頂著奸生子的名頭,難道還能認祖歸宗,紀舜華自個兒都作不得主,還能替她作主不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過著,她眼下最好的也就是這樣的日子了。
青梅還悄悄使了大丫去探聽她那些姐妹們如何了,有入了教坊司的,有叫人買回去的,原來那些個姑娘們跟前的大丫頭好的給人買回去當妾,壞的就落到了那秦淮河上,在花舫上賣笑。
青梅打聽知道同她最好的一個庶姐叫賣到煙花地去了,很是痛哭了一回,很想去看一看她,可自家如今都是泥菩薩過河,何苦又去相見。
等她知道自家平反了,先是揪著領口狠狠喘了幾口氣,跟著伏在被子上痛哭,倒想著要去見一見姐姐,連宅子都發還回來了,去尋了太太,看能不能回家,還沒等她找到人,就聽說姐姐投了河,屍首都撈出來了。
遭了難的時候都活下來,知道這個訊息卻撐不住走了死路,這麼死了的還不光是青梅的庶姐,本來就只有女眷了,散落在各地,還有的賣到了外地去,金陵城裡的,死了一多半兒。
縱活著,也沒面目回去了,青梅原還想著要去尋嫡母,她曉得自個兒是當不成妻了,若能正經當個良妾也好,可哪裡知道,家裡餘下的這些人,竟都不回來了。
紀舜華知道她正了名,可以去官府消籍,再不是官媽了,一把握了她的手:“我娶你,好不好?”
青梅一怔,先是抬頭,跟著又低下頭去,半晌才道:“好,自然是好的。”哪裡還能談一個娶字,卻不知她這一句話,紀舜華真個回去說了,還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