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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進慈元殿涼閣。玉姑早將宮婢遣開,見陰暗處有人影晃動,又吹滅了幾盞宮燈,才掀起簾子,請人進去。
鴛鴦喜鵲紋紗帳低垂,帳後束著烏木浮雕竹葉紋刺繡屏風,屏風前頭兩側擺著幾丈高的花架,花架上用青瓷白釉的缸子養著牡丹、薔薇、紫蘭、藤蘿等花草,大盤小盤,芳香馥郁。兩盞細細的青燈燃在帳裡,映著皇后端正的身影,有鳳來儀。
趙宗輔跪在門檻邊,道:“皇后萬福。”
皇后冷笑一聲,道:“如此就沉不住氣,跑到殿裡來,如何擔大任?”
趙宗輔臉上滯了滯,愣了半響,款款道:“臣想弄個明白,心如明鏡,才不被算計。”
皇后手裡撥弄著檀木做的敲腿小錘子,道:“你既要問,那我便回答你。滔滔兒之事,官家根本未曾問過我,不過拿我下臺階罷。你怎麼也糊塗了,竟看不出官家心思。他新得幼子,自然事事都得重新謀劃。若將滔滔兒賜予你,如虎添翼,將來豈不給皇子添麻煩麼?”稍頓,又道:“此事你還需放開些,若讓官家瞧出倪端,可有你好受的。再者,若無事,你也別往慈元殿來,小心使得萬年船。”
趙宗輔一聽,額上涔涔冒出冷汗,對皇后更是恭謹萬分,道:“臣明白了,臣告退。”
皇后拂袖,道:“去吧。”
待趙宗輔去了,玉姑進殿中伺候茶水,見皇后神情倦怠,便道:“為了四殿下,娘娘可是操碎了心。”
皇后順勢往榻上歪著,道:“四殿下雄心勃勃,只是時運不濟。官家既有了皇子,滔滔兒也不必嫁與他了,倒甚合我心意。滔滔兒不願做皇后,也不願入宮,想嫁給誰全憑她心意罷。”
玉姑道:“若往後,小皇子成了太子,只怕官家愈發得高抬苗昭儀了。”
皇后將小錘子遞與玉姑,任她在腿上輕錘,道:“怕什麼,憑她苗昭儀鬧騰,還能越得過蘭貴妃麼?有蘭貴妃在前頭擋著,這後位也算高枕無憂了。蘭貴妃家世輕賤,又是庶女,原先不過是宮中賤婢醫女,皇上就算有心扶她坐鳳位,只怕她也坐不穩,我倒不怕。”又笑了笑,道:“更何況,苗昭儀的兒子,豈不就是我的兒子麼?後宮裡無論誰的兒子做了皇帝,不都得敬我為太后?皇子還小,慢慢教養著,便是了,還怕了小小苗昭儀不成?”
玉姑恭謹道:“皇后英明。”
又過半月,趙曙傷勢漸好。詩琪生下小世子,旼華公主甚喜,稟明皇上,求封為郡王,連著詩琪也被封為一品國夫人。多喜臨門,朝中重臣不敢小窺,皆上門送禮。長公主府又設了宴席還禮,滔滔與高母也被邀至府上玩鬧。
至傍晚,庭院中搭起影戲棚子,以素紙雕簇,以羊皮雕形,由弄影戲子在月色下吹唱拉彈,好不熱鬧。旼華與懿王妃、高母及幾位一品以上的國夫人坐於正位,又以屏風相隔,往戲臺四周散開,分別為二品郡夫人、夫人、淑人等有封號的外命婦。
詩琪不敢怠慢,四處招呼看顧,一分也不得閒。眾人也皆向她道喜,半是羨慕,半是嫉妒。方平倒是無事,和滔滔、趙曙、公弼坐在內院偏僻的涼亭中賞月飲酒。涼亭極大,四周花木圍繞,有輕紗垂簾。中間置有烏木八角桌和凳幾,另設有藤椅、踏板等物,婢女們侍奉在亭子外頭,端著巾櫛、痰盂、茶水等物,默默無聲。
公弼笑道:“你家娘子可真識大體,知分寸。若雨要有她一半的好處,我娘也不會如此嫌棄。”滔滔瞥眼道:“怪若雨做什麼?是你娘年紀大了,愛刁難小媳婦罷。”
趙曙往滔滔嘴裡塞了點心,道:“就你話多。”
公弼半躺在藤椅上,笑道:“滔滔兒倒說得沒錯,我娘也煩,若雨也煩,我更煩。”
方平撿了顆瓜子扔在公弼臉上,道:“每天逍遙快活的,還叫煩。。。”停了停,又問:“怎麼不見青桐?”
公弼道:“在前廳碰見韓忠彥,兩人偷偷摸摸的,不知跑哪裡玩去了。”
一聽見“偷偷摸摸”幾個字,滔滔就往趙曙身上蹭了蹭,從桌子底下勾他的袖子。趙曙望了望她,見她滿臉詭笑的模樣,故意不理她。滔滔見他只顧著和方平說話,氣得端起酒就喝,喝到嘴裡,才發現不過是酸梅湯,便氣道:“怎麼不是酒?”
方平用狹長的鳳眼鄙視的盯著趙曙,問:“不會又是滔滔來月事了吧?”自成親後,對女孩子家的事,他可通透得很。
趙曙面無顏色朝滔滔道:“你喉嚨幹痛,得的是熱症,不能喝酒。”
滔滔搶過他的酒壺,道:“你們都能喝,偏我不能喝,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