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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競折腰的萬里大好河山啊。
英雄豪氣,兒女情懷,剎那間紛沓而至,潮湧著奔上胸來……心如鐵石的端王寧非,一時間竟也痴了。
第二部
1
蜀中,自古繁華之地。北有劍閣天險,南有巫山高峽,左右延伸出去,東接平川西連高原,出名的如織錦漆器,物競豐饒。
平陽府離蜀中不過數百里,隸屬關西道,水陸並行,四通八達,地雖薄了些,卻是兵家必爭之地,自古的戰 場。
趙光義替兄接位後,平陽府的知府不知換了幾任,卻沒有一個比現任知府葉長風更讓百姓又敬又畏,令出即行的。那葉長風又號丹鳳學士,詩才清絕,品貌儒雅,在本朝也是數得上的青年才俊了。不知多少名門望族暗暗留意在心,想納他為婿,近年來更是提親頻繁,說媒的人絡繹不絕踏破門坎,偏偏這葉長風性子雖溫和,在終身大事上卻顯然絕不馬虎,有多少都一概被婉拒了。
轉眼殘冬已退,進了春日。峭寒過後,天氣是一天比一天暖了。蛾兒雪柳並剪烏燕,雙雙在風裡輕拂,襯得一個山水茫茫的枯燥平陽州府,也平白多出幾許江南長堤芳草的風味。
這個時節裡,能視若無睹不理會踏青,仍關在屋內案牘勞形的,大概也只有本州父母官大人葉長風了。
這日,風和日麗。張子若例行捧著一疊卷牘跨進辦事房,一眼瞧見桌前提著筆,似乎正凝神沉思的葉長風,不由暗歎了口氣,將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似乎是從那次劫獄歸來,葉大人就變得有些古怪了。政事仍勤,卻偶而會無故地走神發愣,就象此刻一樣,眼神空茫地望向空中,臉上時紅時白,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但處置起公事來,卻還是一樣地明晰果斷,分辨清楚,毫不猶豫。
連他的貼身書童三兒都察覺出不對,可是若問原因,卻沒一個人知道。
究竟出了什麼事?忍到今日,張子若終於再看不下去,決定試探著問個明白。
微咳了一聲,張子若將卷宗擱在桌上,笑道:“大人正在看邸報?北遼那邊,似乎暫時平和下來,沒動靜了……先瞧瞧這個,茶鹽司那邊還等著回呢。”
葉長風回過神來,哦了一聲,攤開文卷:“還是關西道置鹽場裡那件事罷?十幾家鹽戶偷販私鹽,抗稅不納的?這種事,直接便該鹽官監拿處治了,送我這裡來作甚?”
張子若在桌側坐下,指點出幾道硃筆劃出的字樣:“正是難以處置呢。有數名鹽戶在過堂時,招出了一些同黨,多數是官商,有些直接就是鹽官了。若說是他們存心不良亂攀咬,日期銀兩卻說得分毫不差,若說是真——這牽連也未能太廣了些。”
“所以,這種燙手山芋就又交到我這裡來了?”葉長風掃視過案卷,心中已大略明白根由,放下筆,恬然揉了揉手腕,“子若兄,以你之見呢?”
張子若一笑,也不避忌,直言無諱:“不聾不瞎,不做公婆。這幹人根子太多太深,若真要徹查到底,也不是不能,但歷時定久,人力物力不知要費掉多少,況且這原本就是惹人忌恨的事,阻礙重重,大人一人只怕也查不下去。不若守定中庸,作亂鹽戶可即時處治了,以安民心,那起可疑官員名單連本案卷宗一起遞交磨勘院,由他們來勘察便是。”
“水至清無魚。”葉長風又仔細瞧了瞧節略,嘆道,“大概也只能如此了。這世上有許多事,不是不察,而是不能察。不過也不能全然不理。選兩個為首的出來,找足證據,殺雞給猴看罷。”
“就是如此。”張子若笑了笑,見葉長風正合上卷宗,精神有些鬆懈,突然問道,“大人最近時常出神,不知有什麼心事,可容卑職效勞的麼?”
猝不及防,被他突如其來一問,葉長風難得地出現一瞬的慌亂:“什麼?哦……我沒事。”
連臉都微紅了,難道今天當真這麼熱?
“大人正在想著端王,是麼?”張子若單刀直入,絲毫不給葉長風喘息的機會。至於為什麼要這樣問,卻連他自己也說不清。
“不是!”葉長風想也不想,斷然回答,話一出口才驚覺自己的失態。
張子若不再說話,只是微笑看著葉長風,笑意中大有玩味之色。
“不是你想的那樣。”不知過了多久,葉長風終於放棄對視,低下頭,嘆了口氣,“我只是在想他的一句話。”
“什麼話?”張子若也不免大為好奇。
葉長風居然又陷入了沉默中。印象中的葉長風,從來沒有這般躲藏猶豫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