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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存在了一個呼吸,便被他攥進了手心。
“呵……”他喉嚨中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嘲,說不清是嘲諷東方不敗後知後覺的狼狽,還是嘲諷他自己兵荒馬亂的心。
他覺得,自己如此反應實在荒謬——因為,有這一天——明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雨點打在油紙傘上,發出頗具彈性的、急促的跳躍聲,似乎在鼓動兩顆紛亂的心再跳得狂野些。
兩股相似的、灼辣的疼痛,從手心蔓延到心口。
——他的。
——還有他的。
那種決絕的、欲將一切魔障全部燒淨的熱度,幾乎都有些大快人心的誘惑味道。
“……自從知道浙江鹽商楊氏的餘孽投到你那裡,我便知道遲早有這麼一天。
“……濟生堂掌櫃喬清易只有一個叫做東方柏的弟弟。至於喬易,”喬清易漠然閉目,“喬易是先帝託孤之臣,帝師大吏,位極人臣——既然知道魔教禍亂江湖武林、仗武與惡商勾結、抵抗新政,又怎能放任不管?”他驀然睜眼,堅定之極又晦澀之極的雙目直直地看向東方不敗。
東方不敗目光一錯,躲過喬清易那坦然得傷人的雙眸。
他隱忍地低下頭,用一種幾近屈辱的情緒,從牙縫中擠出零碎的、嘶啞的聲音:
“我……方說過……
“東方柏……就是東方……不敗。”
——東方柏與東方不敗,本來就是同一個人因你而強自劈成的兩半。
一半陪你看花賞月,一半揹著你捲浪掀風。
一半濟生堂裡溫良如玉,一半黑木崖上無情似鐵。
一半與你在和風細雨裡山寺尋桂,一半獨自在狂風驟雨中廝殺江湖。
然而,到底,這不是兩個人。
硬要掰開的話,倒不如說——這只是同一張臉,面對不同人時的兩幅表情。
——我自己尚且分不清,你就能分明白?
他在心底切齒道。
然而,話到口中,還是變作了那一句隱忍的話……
‘東方柏就是東方不敗。’
——如果你認東方柏,那你會不會認這個東方不敗?
——如果你肯收手……
——我就……
怎樣呢?
東方不敗啞然。
雙手奉上日月神教?
——哈,那於我又有什麼意思?
他漠然地想著——他東方不敗,自入江湖以來,所作所為,無非是為了活之一字;多年來揮灑的那麼多鮮血,到底也不過換了這一把椅子和“教主”二字。若失去這兩樣東西,他東方不敗這些年的慘淡經營,豈不都成了笑話?
或者說,那把椅子,以及那個蒼白又血腥的稱謂,就是東方不敗的所有了——除了他。
——而這個“除了”,也只是一廂情願罷。
他默默地抬起頭,看著同樣默然的清易,澀澀一笑。
他驚覺,把一半兒的自己跟喬大人心中的天下相提並論,是何等的滑稽!
——縱我一廂情願,只怕高高在上的喬大人等到達成了夙願,也再不會睬我這升斗小民、江湖一芥了罷!
風大了。
也愈發的斜了。
那氣流,卷著秋的冷冽,夾裹著雨點打向世間萬物——管你是江湖之主,還是朝堂重員。
那油紙傘已沒有用了——在風雨前,那本就極脆弱的東西,又有什麼骨氣、什麼驕傲、什麼堅持可言呢?
擋得一時雨,也擋不住一世風。
——也罷。
喬清易鬆開手指,那竹撐的油傘立馬便被風捲著刮到地上,翻滾了幾下,仰天栽倒在走廊的石階上。
那走廊,有遮雨的簷,盡頭還有冒著熱氣的茶盞。
然而,那麼近,卻這麼遠。
若他跟著傘,走上那乾燥的臺階,大可不必受這風雨。
然而……
——他既然寧願淋雨,那便一起罷。
看著東方不敗盡溼的薄衫,他心中忽而晃過這個無稽的念頭。
有些時候,有些情景,有些事——就是迫得人把自己與別人都弄得狼狽。
他默然地看著東方不敗僵硬淒冷的笑,一句話哽在了喉嚨裡:
‘舍了你那什麼教主之位,有那麼難麼?!’
他不自覺地握緊了雙拳。許久,卻又放了開來。
他想,我算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