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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十六天,”水應申臉上露出了憎惡的神情,“到了第十六天,我躺在床上仔細的聽那破空之聲,劈、橫、折、撇……每道風聲裡都能感覺出動作的不同,我一遍遍的想著,忽然坐了起來!”
他說到最後幾個字語氣突然緊張,臉上也出現微有些激動的情緒,連手指都在微微痙攣。
“……我發現,那是個‘之’字!”
“之字?”秦長歌偏頭看著他,“這十六天,都是在以劍練字?”
“不是練字,是練‘採苢’劍法!”水應申神情似喜悅似畏懼,瞪大了眼,彷彿自虛空中看見了某件寶物,“這是我們水家據說失傳已久的無上劍法,威力無倫,但這劍法自出世後便迭生不祥,據說早在數十年前便由先祖毀去,嚴令水家人永生不得再練,這劍法本身自十六個字脫胎而來,‘采采疲�q,薄言採之。采采疲�q,薄言有之’。據說練此劍法者,得自然之法,不畏百毒,輕盈若羽,真氣流轉,連綿不已。”
秦長歌立即想到密林裡翠葉尖的水鏡塵,三大高手不得喘息的車輪圍攻下的真氣圓轉如意。
“你是說,水鏡塵練了你們水家禁忌的劍法,是水老家主教了他的?”
“你不知道是不是自願教的呢。”水應申臉上露出一絲冷笑,“他病得奇怪,教得也奇怪,水鏡塵不顧重傷未愈,搶著學這劍法也奇怪,更奇怪的是,最後一天,最後那個之字,連我都聽出來了,明明應該一筆劃成的,不知道怎麼回事始終僵硬滯澀,無法連貫。”
“我當時坐在床上,聽著那無論如何也不能突破的風聲,自己都覺得隱隱焦躁起來,不知道使劍的那個人,又是如何的挫敗萬分?然而他還是不急不忙的練下去……真真好耐性……”
“忽然風聲止了,我湊到窗邊一看,只看見燭火一暗,隨即一明,然後,風聲再起。”
他的嘴唇突然抖索起來。
秦長歌玩著自己手指,森然笑著,做了個插心的手勢,水應申臉色又是一白,半晌才接著道:“風聲再起,這回再無滯礙,無轉如大江奔流,風生雲湧,我當時聽著這莫大的變化,只覺得心怦怦的跳起來,彷彿就是剛才那燭火明暗之間,有什麼可怕的事已經發生了。”
“我不敢出門,現在出門去看,誰知道會不會給剛練成採苢劍法的水鏡塵拿去試劍?我想了想,爬下床,趴在地上仔細聽,隱約聽得走路的聲音……移動桌椅的聲音……尋找東西的聲音……水聲……液體滴落聲……”
他語氣透著森森寒意,窗外的風突然猛烈了起來,四周的樹木的猙獰的黑色陰影在牆上瘋狂搖擺,仿若惡魔之手,正舉爪下望,選擇著待噬殺的獵物。
風聲宛如鬼哭,卻不知道在哭的那位,是那個死得離奇的水應麒呢,還是締造了上善世家光輝聲名的水家先祖?
“第二天,家主死了。”
水應申語氣談談目光深深,“一早我就聽見梵音三十六響,這是家主逝世的喪音,我立即衝進家主寢居,鏡塵盤膝坐在堂中,身後是白綢覆著的家主的屍體。”
“廳堂裡香氣濃郁,谷中兩珠雪素黃金蘭都被鏡塵搬了來,放在家主屍身頭腳之處,黃金蘭的香氣為無敵之香,珍貴無倫,一向供奉在山巔,等閒我們也見不著,按說家主逝世這樣的大事,拿出來也無可厚非,可我總覺得,不是這麼回事。”
秦長歌笑了笑,輕輕道:“遮掩氣味而已吧?”
驚異的盯了她一眼,水應申點頭,“是的,我想是這樣,我當時第一個到,撫屍痛哭,鏡塵不讓我靠近屍體,我趁他不注意拉了一下家主的手,家主的手垂落下來。”
他不由自主的做了個五指垂落的手勢,目光駭然。
“……我看見他五指已經完全枯乾了,蒼白得宛如一截斷柴。”
他眼底有驚恐之色,低聲道:“……家主原先微胖,體膚豐潤,身體一直很好……”
“我趴在地下痛哭,突然看見前方磚縫裡有樣東西在滴溜溜滾動,我伸悄悄一撈,發現是重銀。”
秦長歌挑挑眉,重銀就是水銀,也就是她前世的汞,在內川大陸這裡被賦予了新的名字。
用上水銀……做木乃伊哦。
“我又仔細的聞,終於聞見了一點烈酒和鬱金香的味道,我自小五識靈敏,聽力、目力、和對氣味的辨別都比別人強上許多,聞見這些我隱約便明白了——”
“明白你前天晚上聽見的那些動靜,是水鏡塵在收拾屍體。”秦長歌冷冷接道:“以烈酒泡鬱金香汁抹身,再挖去內臟,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