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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經黯淡,可是漸漸的,圍在這裡的人居然越來越多,甚至驚動了不少士人坐車乘轎而來,許多人開始津津樂道地將‘上山打老虎’的詩詞和那楊才子的詩詞來做比對,也有人只是靜靜品味兩首詩詞的意境,更有人在猜測這個上山打老虎的到底何人,有人不禁冷笑道:“上山打老虎,這樣的別號實在有些低俗,如此好詞,可惜,可惜……”
有人冷笑地反駁:“大俗即是大雅,兄臺連這個都不知道嗎?”
先前說話之人頓時訕訕地道:“啊……是我失言,失言……”
第五十章:都付笑談中
縱是到了夜裡,謝府外頭照舊有小廝提著燈籠給相公和公子們照著牆壁,讓人來湊這趣味。
人便是如此,但凡是所謂的‘讀書人’,若是聽到哪裡有什麼好詩好詞,縱然是他們沒有去品味的心思,可是假若不去,難免就要被人取笑,時下最熱門的話題便是謝府門口的詩詞,既涉及到了吃醉酒的狂生,還涉及到了謝家的厚此薄彼,更不必說,還有一個楊清這樣的才子也牽涉其中。
內閣學士、才子、狂生,在這個時代,上述任何一個都是所有人關注的物件,詩詞或許可以不看,可是熱鬧卻一定要瞧好了,否則難免要貽笑大方。
如此一傳十、十傳百,聚集在這裡的人越來越多,竟讓這幽靜的別院頓時熱鬧起來。
“這上山打老虎的詩倒是頗有意味,只是略顯無病呻吟了一些。依我看,還是楊清的詩詞更好。”有人忍不住發出感慨。
其實詩詞好壞,全憑各人感悟,有人一心求取功名,正當風華正茂之時,乍見這‘頹唐’的詩詞,自然不免會有幾分覺得不適,反而覺得楊清的詩詞更切合他們眼下的心境。
也有人覺得不服,道:“無論是用詞還是意境,明明是這上山打老虎比楊相公技高一籌。詩詞,詩詞,本就是無病呻吟,拿這個來比對高下,未免有失偏頗。”
有了爭議,就有人認真。事實上,認真的人還真不少,不少人為此爭得面紅耳赤,朋友反目成仇,仇敵或許同仇敵愾。
這一夜之間,上山打老虎算是火了,大夥特火。
不慎其擾的自是謝家,原本謝家的人清早就要將這上山打老虎的詩詞洗刷掉,可是小廝還未動手,就被一些書生攔住,就差要捋起袖子動手了。到了這份上,謝家倒是謹慎了不少,連忙向上請示。
謝家人丁興旺,可是真正做主也不過是兩個大相公和一個小相公,其中聲譽最隆的便是曾任內閣大學士,曾以善辯而聞名天下的謝遷,先帝在時,謝遷致仕,隨即便在杭州寓居,極少拋頭露面。其次便是謝遷的弟弟謝迪,也是杭州一帶知名的鴻儒,一舉中第,尚在朝中為官。至於那小相公,乃是謝遷之子謝丕,在弘治末年科舉名列第三,如今也已外放為官。
謝家在杭州自有超然地位,一門之中三個進士,父為狀元郎,子為探花郎,也是一時美談。
昨夜的動靜,謝府自然清楚,寓居後宅的謝遷卻沒有過問什麼,直到大清早仍有許多看客陸續前來,這老態龍鍾已到七旬的謝遷才終於忍耐不住在喝完一碗清茶小憩的功夫喚來府中主事,詢問道:“外間紛紛擾擾,卻是何故?”
管事的道:“有個叫楊清的才子在院牆提了詩,小少爺愛其才,所以吩咐小人不得抹去,因此招徠來了不少看客。後來又來了個狂生,也提了一首詩詞,似乎有諷刺楊相公的意思,所以惹來了爭議。”
“是嗎?”謝遷的表現很是鎮定,語氣平淡地道:“杭州雖是繁華,卻總是不太清靜,看來,還是回鄉裡的好。”
管事的笑道:“老爺清心寡慾,在哪裡都是一樣,不過回鄉小住,倒也怡情。”
謝遷點點頭,揮揮手,示意管事退避。
這管事似乎想起什麼,道:“是了,還有一件事,就是那狂生出言不遜,小人見他胡言亂語,暫時叫人將他關押在了柴房。”
謝遷眼睛眯起來,道:“出言不遜?”
“是。”管事道:“小人只說了老爺一句宰輔,他便說什麼太祖有詔,說是言必稱宰輔者誅滅全族,小人怕他再胡言亂語,所以……”
謝遷臉色古井無波,懶洋洋地道:“此子果然輕狂,再關幾日吧,消消他的銳氣,不知變通的人將來遲早還要吃更大的虧,這是為了他好。”
如今這世道,已經不再是太祖那個管制森嚴的時代了,就如這宰輔,如今大多數人都這般稱呼,便是天子聽了,多半也只是一笑置之,坊間俚語,誰能禁得了?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