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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不出聲,發覺皇帝投來意味深長的眼神,忙轉開眼,繼續默默喝水。
戚氏聽了皇帝的話,看他的目光已經多了幾分憐愛,嘆口氣,“公子此為,亦是情理。”說著,對王璟與陳氏道,“公子年紀輕輕便要掌家,還要撫養弟妹,豈是容易的?可見公子情意深重,為人良善。”
王璟與陳氏皆頷首,紛紛讚許。
徽妍又悶悶咳了兩聲。
戚氏不管她,又問皇帝,“公子獨力支撐,亦是辛苦,想來已經娶婦?”
皇帝神色平和:“稟夫人,父母曾為在下婚配,可惜福薄,新婦病弱,不久而亡。後逢長安禍亂,在下獨身至今。”
戚氏訝然,“兒女呢”
“亦無兒女。”
戚氏眉間一動,登時痛心疾首,“竟是如此?公子儀表堂堂,實乃可惜!”說著,瞥了瞥徽妍,面上卻露出笑意來。她讓家人將一盤蘸了蜜的桑葚呈到皇帝案上,關切之至,“公子又要持家又要照顧弟妹,自己卻無人照顧,豈不清冷?”
皇帝笑笑:“產業之事,在下可為,家中有僕婢,還算得力,家務與弟妹亦不必在下操心太多。續娶之事,在下欲慎重而為,故而一直未辦。”
“慎重甚好!”戚氏頷首,道,“公子無父母做主,娶婦乃是大事。只是一家之主,室中到底還是要有婦人才是……”
徽妍早被母親和陳氏別有意味的目光盯得耳根發燙,此時聽得這話越說越無邊,忙道,“母親,天將日暮,公子想來還要往還家。”
戚氏看看天色,果然,已經將近日暮了。
陳氏在一旁看著,和聲道,“日暮亦無妨,姑君,劉公子與徐內侍遠道而來,妾這就讓家人備宴,一同晚膳。”
戚氏眉間一亮:“如此甚好。”
徽妍結舌,卻瞅見皇帝也看著她,不敢再說什麼。
皇帝笑了笑,看向戚氏,“多謝夫人厚意,在下叨擾已久,用膳還是改日。”
“為何改日?”戚氏不以為然,“二位好不容易登門一趟,老婦豈可怠慢。長安距此好幾日路程,將來再聚也不知何時。今日須得聽老婦的,用膳再走。”說罷,吩咐曹謙備宴。
皇帝莞爾,不再推拒,行禮謝過。少頃,忽而向王璟道,“王君,當年太傅親自為左傳作注,在下曾有幸一見,見解深遠,在下甚為折服,可惜當年太傅為完成,在下便遊學而去。這些年來每每思及,嘗回味不已。不知今日,夫人可否賜全書一觀?”
王璟聞言,露出讚許之色:“這有何難,先父所著書籍,皆在書房之中,待在下引公子去便是。”
說罷,正要起身,戚氏忽而道,“老婦記得,上回是徽妍收拾你父親書房,哪些書在何處,自是徽妍才知曉,你去做甚。”說罷,笑盈盈看向徽妍,“劉公子既要尋書,你便引他去吧。”
徽妍簡直啼笑皆非。戚氏的用意,她如何不知,又羞又急,卻不好發作。
“母親,”她強忍不滿,委婉道,“還是兄長去合適。”說著,朝她暗暗使眼色。
戚氏卻一揮手:“甚合適不合適,帶上兩個家人去幫忙,尋見了便回來。”
徽妍又看向王璟和陳氏,王璟有些猶疑之色,陳氏卻跟戚氏一樣笑眯眯,“快去快回,不久便要晚膳。”
徽妍無法,看向皇帝。卻見他已經起身,看著她,微笑一禮,“有勞女君。”
“公子請。”徽妍只得道,還了禮,心情別樣忐忑地領著他往堂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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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兆愛書,一生的收藏和著作,整整放滿了兩間屋子。徽妍回來之後,曾著手整理過,家人開啟門,一股簡牘混著筆墨的淡淡味道迎面而來。
皇帝看了看屋子裡的滿箱滿架子,亦是詫異。
“聽聞太傅藏書,貴質不貴量,未想卻也有這麼許多。”他說。
徽妍道:“父親自幼愛書,此乃畢生積累,自然不少。”
翻書有家人代勞,徽妍只需要站在屋子裡想那捲書放在何處,皇帝是客人,則更不必動手。二人站在一處,不說話的時候,就只剩家人翻書的聲音,徽妍不自覺地轉開頭去,儘量裝作在思考那書到底放在什麼地方。
“十分不自在麼?”皇帝忽而道,聲音又低又輕,只有徽妍聽得見。
抬眼,他的目光自上方瞥來,似乎一切瞭然於胸。
徽妍窘然。
知道還問……心裡嘀咕。嘴上卻道,“妾並無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