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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故後,如今朝中,恐怕已非當年可比。”
王氏的遭遇,並非秘密,徽妍心中早有準備。
她頷首,“我知曉。”
戴松問:“未知女史歸朝後何往?”
“我離家日久,自然是歸家與手足團聚。”
戴松道:“據在下所知,太傅故後,女史一家已經遷回弘農。”
徽妍道:“正是,兄長曾在家書中告知此事。”
戴松嘆口氣,“此事若說不幸,卻也有大幸。幾年前京師大亂,不少長安人家為亂賊所襲,不乏高門大戶,慘不忍睹。女史一家早早離開長安,豈非太傅在天護佑?”
徽妍聞得此言,只得苦笑。
正說話間,前堂忽而傳來一陣嘈雜之聲,二人皆是詫異,忙走過去看。
卻見眾人面上滿是喜色,將領頭的使者圍在中間,那使者大聲道,“……聖駕如今就在朔方!陛下詔令,明日,仁昭閼氏女官侍臣覲見!”
歡呼之聲此起彼伏。
閼氏的侍臣們,離開漢地多年,聽到這個訊息,感慨比別人更深,好些人激動得痛哭起來。
徽妍卻是怔了怔。
她想起多年前,那張似笑非笑的臉。
☆、覲見
朔方郡坐落邊陲,取自《詩》中“天子命我城彼朔方”,以朔方城為郡治。建城數十年來,漢庭從內地徵募十餘萬人實邊,城牆以內,荒野皆墾為田地,阡陌縱橫。
此地以戍邊為要務,並不像其他的城邑那樣繁華。民人軍士來自各地,口音混雜。不過對於歸漢的眾人來說,已是十分親切。皇帝駕臨,城中到處是實兵荷甲的軍士,在街上列隊,來來往往,森嚴的模樣,看著陡然讓人增加了不少緊張。
徽妍等人出門時,天上開始落下細雨,不過沒多久就收了。霧氣散去,陽光始露。與徽妍同車的兩名女官,都是閼氏的侍女,一個叫李芝,一個叫梁妙。她們當初也都是以良家子之身選入皇宮,後被選為和親公主的隨侍,遠赴匈奴。因為見的是皇帝,眾人都穿上了官服。徽妍是女史,圭衣高髻,但因閼氏喪期之故,未著朱粉。
御駕在官署之中,才到官署前街,車駕就被執金吾攔了下來。車馬輜重不得往前,眾人只得下車步行。朔方地方偏僻,城中多是軍吏,徽妍和兩位侍女剛從車上下來,就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徽妍早已經習慣應對這些,從容地整了整衣袖,環視四周,那些人忙將視線收回。
“王女史?”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
徽妍看去,卻是一個面白無鬚的小黃門,二十幾歲的樣子,微笑地看著她,有幾分眼熟,“足下……”
小黃門忙道:“小人徐恩,曾在宮學供事,女史可還記得?”
徽妍想了起來,她十二歲的時候,曾在宮學裡做侍書。當年的宮學中確有此人,只是過了許多年,面貌改變了些。
“原來是徐內侍,恕妾愚鈍,一時竟未記起。”徽妍行禮道。
“哪裡哪裡,是小人冒昧。”徐恩笑眯眯地說。他態度大方,又不失機靈,與徽妍見禮過後,對張挺等人道,“陛下晨早起駕巡營,當下還未歸,還煩諸公等候時許。”
眾人皆訝然,豈敢有怨言,紛紛應下。
張挺與他寒暄道,“陛下出去了許久麼?”
徐恩道:“足有三個時辰了。”
張挺訝然,望望天色,“如今才不到日中,陛下竟起得這般早?”
徐恩笑了笑,道,“陛下向來慣於早起,此來是要巡戍邊之務,他丑時便已經往營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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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妍聽著他們說話,忍不住想起當年。
皇帝是先帝的第二個兒子,自幼聰慧,卻是出名的不聽話。在幾個皇子之中,他闖禍最多,常常惹得先帝光火。當年徽妍在宮中,時不時會聽說二皇子又被陛下罰跪了整日。他喜好玩樂,時常引著一大幫宗室子弟去御苑裡遊獵,前呼後擁。連先帝都說這個兒子就算不是生在皇家,那也必定是京中頭號浪蕩子。
但說來奇怪。宮中對諸皇子一向管教很嚴,尤其是還未就國之時,皇子們住在宮中,何時就寢,何時起身,都有規矩。監督起居的宦官若是發現哪位皇子未按時,皇子身邊服侍的人就要受罰。那時候,徽妍時常會聽說哪宮的人又因為此事被罰了,從太子到最小的皇子,幾乎都曾犯過,倒是二皇子,似乎並不曾聽說……當然,二皇子犯過的渾事跟不按時起居比起來,簡直小巫見大巫,可能被忽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