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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葵迷上了這裡的霧,每天天不亮就興致勃勃地爬起來,坐在大石頭上,專注地盯著有風呼呼吹上來的山腳,等著那漫山遍野的霧氣像謎團一樣,升起來、升起來。當大風拉扯著霧氣呼嘯著掠過臉頰,將她整個兒挾裹其中時,她興奮又害怕地閉緊眼睛,張大嘴巴無聲地呼喊:啊,啊,啊——!
初陽的心裡滿是這叫喊的回聲。
她的嘴巴,鼻孔,耳際,衣襬,填滿了霧。她緊閉雙眼,緊緊地抓著他的手,詭異地說;“你聽,你聽……”霧裡只有呼呼的聲音,是風。忽大,忽小,忽遠,忽近。她夢囈一般輕輕地說:“風躲在霧裡,是活的……”
果然的,低低的,迴旋的,是嘆息;長長的,緩緩的,是低語;呼呼的,疾疾的,是呼喊……他在這裡生活了十幾年,也愛著這飄渺的霧,卻不知道這些日日相見、天天相伴的霧是活的。原來,霧不只是霧而已。
小葵就那樣坐著,胳膊環抱著雙膝,老僧入定一般,直到霧漸薄漸散,才緩緩睜眼。玲瓏的眉骨處和睫毛上凝了一層細小的水氣,在陽光裡晶瑩。初陽沒來由的一陣心亂。
她衝他笑,拉著他的手站在巨石邊緣。腳下是懸崖,河底在霧氣裡若隱若現。她熱情地喊叫著邀請他:“跳下去吧!我們跳下去吧!”聲音裡是不顧一切的明媚天真,和從容慷慨的快樂,令初陽動容。他緊緊握著她貝殼般光潔柔軟的手,默默地在心裡說:我願意,我願意……
初陽帶著小葵到處跑,去經歷那些她在城市裡沒聽過沒見過的事情,爬到高山之巔去看雲,鑽到林子深處看野獸出沒的痕跡,去雨後的山坡採絢爛的野花,順山而下到溪裡看青蛙和魚蟹。只要是她手指著的方向,他就帶著她去,默默地收拾好外套、雨衣、保溫杯和飯糰子,上山下河,護著她照看著她,在她走不動的時候揹著她,雨水突然而至的時候為她撐著雨衣,不忍她歷經半點危險和勞困,只要能看到她露出無邪的笑,他如在天堂。為了他的天堂,他義無反顧。
雨仲來給初陽送中藥,順便看看他相思已否成災。
短短的幾天,初陽瘦了一些,蒼白的臉上浮著兩團病態的紅暈。他雙眼晶亮,眼神迷離狂熱,與平日的沉靜似深潭判若兩人,叫雨仲小小的吃了一驚。初陽看著蹲在不遠處的匾前為他攤曬松毛茶尖的小葵,甜蜜地苦笑了。
從背影上看,這分明只是一個乾瘦的孩子,穿著薑黃色的毛呢裙子,頭髮柔軟地貼在頭上,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一雙小手細細白白,眼睛黑漆漆,看上去乖巧又嬌弱,跟城市裡大部分女孩子沒有什麼不同。
她回過頭來,笑嘻嘻地對初陽說,哥,曬滿了。初陽趕緊去屋裡拿另一個匾給她。她像擺放什麼工藝品一樣,將細長翠綠的松毛茶細緻地在匾裡擺成雪花的樣子,羽毛的樣子,花朵的樣子,還有兩個小人兒手拉手的樣子。她扭過頭來看著初陽,偏著腦袋笑:“這是你和我。”初陽心裡一顫,幾乎忍不住想走過去,將這個孩子緊緊地抱在懷裡。他定定地站著,虛弱地衝她笑,心裡柔軟得似一團多水分的雲,快要滴出水來。她又回過頭去,興致勃勃地湊在匾前,研製另一種圖案。
雨仲看著初陽,無語地搖了搖頭。
初陽留雨仲吃飯。一碟清炒豆腐,一缽青菜湯,一碗炒雞蛋。雨仲指著炒雞蛋:“這個想必是為我而添的了。”他真心佩服初陽的清心寡慾。對於生存,他很少計較什麼,清湯寡水粗茶淡飯,多年如此,頗有林靖和之風,可惜門前缺了紅梅與白鶴。這也許與他的身世有關,出生時就帶著清淨憂鬱而來,活著也就那麼恬淡自然與世無爭。
雨仲取來藥鍋坐在火上,給初陽熬上藥,兩人對桌而坐。
小葵本是同姨媽他們吃,這時卻端著一隻小碗探頭探腦地過來了,自己搬了椅子坐在桌前,笑嘻嘻地對雨仲說:“你是哥哥的朋友嗎?他一個人很孤單,你要多來看他哦。”這種深深憐惜的神情和燦若星火的雙眼,叫雨仲一下就喜歡她了。
每個人都忙著各自的生活,又有誰能真心疼初陽關心初陽,就連雨仲自己,也忙於自己的生活,只是偶爾掛念的時候過來探望一下而已。他看了看初陽,發現他平靜的神色下其實早已滿是感動。
藥咕嘟咕嘟沸了好久。雨仲取來藥碗,斟了濃濃一碗放溫了給初陽,黑褐色的藥汁,滿屋子的苦澀味。初陽從小習慣了把藥當水來喝,眉頭未皺,藥已喝下。小葵緊緊抓住他的手,問:“苦不苦?” 神色著急又心痛:“為什麼要喝藥,你哪裡痛嗎?”
自此她知道了初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