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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淵裡, 安寧睜開了眼睛。
密室光線昏暗,只有一顆夜明珠散發著柔光, 她卻覺得光線太過刺眼,眼底有些痠痛。
移魂不過一個時辰,她就強行剝離了思緒,從仙界回到了魔界。
怔怔望著屋頂, 她心中一片死寂。沒有見到他時,她尚能心志堅定,如今隔著屏風見到了, 才知道所有的堅定都是錯覺,她連他的影子都沒看清楚,只聽到熟悉的聲音, 便心『亂』如麻, 慌不擇路的逃了。
她料到上仙界也許會遇到他, 卻沒想到這一刻來得這麼快、這麼突然。
她抱著手臂在密室冰冷的石床蜷縮成一團, 身子與心口都像浸在冰水裡。
此時,夜明珠光芒忽的一暗,有人輕叩了密室的門,想來艮伯已察覺到她回了魔界。
安寧眼睫輕顫了一下, 腦海空白著, 勉力撐起身來,渾渾噩噩的向門口走去。她在仙界停留的時間太短, 艮伯必然困『惑』生疑。
果不其然, 看見她的第一眼, 艮伯便問:“小姐在仙界出什麼事了麼?”他眼中半是焦急半是關切。
安寧強壓下心頭翻騰的情緒,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他,道:“天帝在瑤池擺宴,席上神仙太多,所言又與魔界無關,我怕被識破,提前回來了。”
艮伯皺了下眉,隨後點頭道:“小姐思量的是,以後機會也多,不必急於一時。”
安寧點了點頭。
密室連線著一條密道,可通往魔尊和魔主所居寢宮,安寧和艮伯一道離開密室,一路無話,只在岔路口停下來,辭別了艮伯,獨自轉去哥哥湛陽的寢殿。
這座宮殿很乾淨,每日都有宮婢打掃添香,若不是太過安靜,便和從前哥哥在的時候一模一樣。
書房也如安寧記憶裡的那樣,書案堆滿了扇面、宣紙,上面彩繪著許多花鳥,花裡胡哨不太好看。她看著滿桌的畫卷,嘴角動了動。
移開視線,她伸手扣住書案下的一個暗格,她還記得,這間書房有暗室,暗室裡面沒有貴重的東西,全是哥哥自己釀的酒,他曾對她說,酒是個好東西,若是心中苦悶煩惱就喝上一壺,至悲至喜都化進酒裡,沒了蹤影。
她隨手拿出一壺酒,關上了暗室。酒壺上似乎還繫著什麼東西,撞在壺身上,發出脆響。安寧聞聲看去,那是一枚扁圓的墜子,一面畫著一隻圓滾滾的鳥雀,另一面寫著幾個字:
寧寧,要開心。
她捏著墜子忽然愣住,鼻子一酸,險些要落下淚來。
這是哥哥特意留給她的,他知道她不常喝酒,若有一日來此取酒,定是心中難過,他不聲不響的留下了這句話,這般,哪怕他不在魔界,也可以安慰她。
眼底的水珠落在手指上,她看了眼墜子,將它放進懷中。
門外有迴廊,蜿蜒伸向冥池,沿著這條路向前走,能看到一處坍塌的牆壁,安寧扶著磚石,坐在斷壁殘垣一角,墨『色』的身影徹底融進黑暗裡。
酒水其實和從前她嘗過的沒有差別,含著桃花和竹子的香氣。但眼下一口入喉,卻嘗不出一點甜味,又苦又澀十分難喝,她強忍著往下嚥,酒灌進胃裡火燒火燎,像要燒乾淨什麼。
比如心裡忽隱忽現的人影,還有怎麼都忘不掉的回憶。
她不敢放肆的想他,尤其在這個地方。一千五百年前,他就是在這裡殺了哥哥湛陽,又提劍來殺她,她在光芒裡第一次注視那雙沉默而冰冷的眼睛。
每次憶起,都有錐心之感。因為她所熟悉的他,眼中始終存著星光和暖意,望著她的時候全心全意。如今,冷與暖,陌生和熟悉,都是他。
她不確定再次面對他的時候,自己有沒有足夠的勇氣將劍指向他,甚至為了魔界殺了他。
她無數次的想,要是不曾變成蚌精就好了,不用受那些回憶折磨。
一壺酒很快見了底,她一口氣將它喝了個乾淨,晃了晃酒壺,覺得酒拿少了,應該把罈子搬出來。
她扶了下牆壁,打算站起來再去取,手『摸』到一塊石臺,倏地怔了怔。石臺上正放著一壺酒,瓶子粗糙,並不是哥哥屋子裡的。
她抬眼,見一個人影悄無聲息的立在不遠處,如四處飄『蕩』的孤魂野鬼,沒有存在感。
那是披著黑袍的薛牧。
安寧清醒了些,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無聲觸碰。
薛牧很快垂下眼睛。
她開啟了酒壺喝了一口,這酒不好喝,許是從凡間而來,比哥哥釀得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