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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荒一萬一千四百年, 仙魔大戰, 兄長將我鎖進西海冥池之中, 長長的鐵鏈鎖住我的雙腳, 不能動彈。他說讓我等他, 待殺退仙界大軍, 他就會回來。
我面上裝得乖巧, 其實心裡早有了主意,這些年, 我揹著兄長修習了不少魔界禁術,其中一種最為奇特, 可化血肉為實物的, 我以血為媒,用肉作引,將自己小臂上的一點血肉做成了一把鑰匙,開啟了寒鎖。
此事至今, 實則已過去許久,若不是安伯提醒, 我恐怕已將它忘卻了。從沂山到寒淵漫長的歸途中, 我苦思數月, 終有所獲。這禁術於平日裡, 看似沒什麼用處, 關鍵時刻, 卻是用來救命的, 比如我可以用自己的血肉做引子, 編織他碎裂的魂魄,順便為他重新做一具肉身。
此法細想幾個來回,很有可行『性』,我便握著珠子回到了寒淵,不顧艮伯的反對,住進了冥池,池底的石室冰冷,可長久存放肉身,是個好地方。
待安定下來,我便將自己周身的血肉研究了一番,看看哪裡的肉容易剜,哪種角度下刀比較好,我並不想幾刀下去一命歸西,我很想親眼看他回來,最好……能說上幾句話。
我不曉得復活的過程要花上多長時間,因此得想法子讓自己活得久一點。我盤算著,若以千年計,大抵每天只能引半碗血肉,引完了需上些『藥』,挺過了最疼的時候,後面就無礙了。
那一日找到了法門,我便下了刀,鮮血匯入魔珠,兩塊碎片粘連在了一起,有了些微魂魄的形狀,我看著那珠子,十分開心。
從此,我的生活有了盼頭,雖然只能呆在池底,但一點也不無聊,珠子裡的影子我可以看上一天,有時候取血肉疼得暈倒,夢裡也能夢到過去、夢到他,醒來就和珠子裡的魂魄說說話,時間過得很快,並不苦悶。
有一日,約莫是我下手狠了,昏得時間太久,嚇壞了來池底看我的艮伯,我睜眼時,看到他一把年紀哭得腰都彎了,我想安慰一下他,說我這個樣子看著嚇人,其實沒什麼,然而還沒開口,艮伯已先說話了。
“小姐,這般以命換命的事,做來何用?他醒來,你卻不在了,有何用啊……”他的嘴唇在發抖,聲音蒼老。
我愣了一下,心知此話說得不錯,禁術擾『亂』天地規則,越強大的術法,反噬越強,何況是以血肉為引。反噬帶來的疼痛我已領會過,它時常在我身體裡『亂』竄,最初是一陣子,如今連著幾日都在,疼得無法坐立,可我心裡不覺痛,反而越痛越歡喜,總覺得再撐上一時半刻,就能見到他了。
“我想再見他一面。”我說。
聞言,艮伯久久不語,紅著眼看著我,連鬍子都在發抖,不知是心疼我,還是被我氣得,又或許二者兼有。
他嘆了口氣,想抱我起來,離開這方冥池,我掙扎著,將自己推出他的臂彎,用哀求的語氣道:“再給我一點時間,他快回來了,很快就能回來了。”
艮伯落著淚,怕碰到我的傷口,不敢再下力氣來扯我:“小姐,若是尊上回來,看到你這個樣子,該有多心疼啊。”
我怔然,哥哥……誠然艮伯提到了我的軟肋,父君母后不在,是他將我帶大的,百般呵護,便是化為詼諧星君,不知身份時,也在護著我,許多孤獨無助的時刻,哥哥的身影都在我心頭,只不過我兄妹二人連心,我的心思,哥哥總能看透,我想,哥哥若有一日知道了,想必也會支援我的。
“小姐……”艮伯還欲再勸。
我搖了搖頭,對他說:“艮伯,多謝你,可若沒了無臉仙君,我活不下去。”
艮伯哭了,我第一次看到這個陪伴我多時的老人哭成這個樣子。
我抓著他的衣袖,像小時候那樣搖了搖,道:“艮伯,就讓我救他吧,也許等他醒來,我們……都好好的。”
艮伯拉著我的手,除了嘆息,再也說不出其它的。
艮伯走的那天,我又夢到他了。
冰涼的石室變成了他溫暖的懷抱,晨曦照進窗子,我睜開眼睛第一眼便望見了他,他親了親我的額角,我心中的歡喜像煙花一樣升上夜空,拼命的抱住他,喚他的名字,他將我團作一團,攬在懷裡。
他的容貌一如往昔,親吻的溫度亦與曾經相同。
我很滿足,兀自沉醉在夢裡不願醒來。
冥池一日比一日冷,我的身體也大不如前,當艮伯告訴我,外面已過了一千五百年時,我極詫異,連我自己都沒想到,我這副殘破的身軀可以撐上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