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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間陰雨連綿, 下了半月有餘,洗去了泥土裡沉澱的鮮血。陽光就躲在雲層裡,只等陰雲散去,再冒出頭來, 以助萬物蓬生。
這般欣欣向榮的景象,本該令人欣喜,然而六界中除了僥倖存活的凡人, 好似無人開心。
寒淵中, 艮伯獨自一人站在結界邊緣, 眉間亦是愁雲密佈。許久之後, 他望著界外,嘆了口氣。
從最近的房間摩挲出一把油傘, 他拿著它, 跨過結界, 向雨中模糊的人影走去。
落雨打在樹葉上沙沙作響,順著那人的髮絲淌下, 打溼了衣衫, 他臉『色』蒼白,僵直著站在樹影下, 一動不動的注視著結界。
他的唇抿成一線, 在看到艮伯的身影時, 整個人繃得緊了。
他看著他走來, 艮伯也回望著他。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默然交接, 一時俱是無言。
還是艮伯先開了口, 他遞上油傘,道:“你走吧。”
他沒有接,只是沉默,而後睜著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聲音嘶啞的道:“我……想見她一面。”
艮伯嘆道:“她不會見你的。”
男子原本就晦暗的眼中,終於連最後一絲亮光也不見了。
“走吧,”艮伯搖了搖頭,“她沒有怪你,但這裡也不是你該呆的地方。”
他抬頭看了看遠方的天穹,道:“去做你該做的事吧,不必再來了。”
言畢,無視男子憔悴的臉『色』,他將傘放在樹下,微微佝僂著身子,轉身回去了。
大雨又下了三日,界外的男子臉『色』越來越差,但他似乎很固執,咬緊牙關,就是不肯走,艮伯遠遠望過幾回,除了嘆息,也沒了法子。
第三日,事情終於起了變化,那日黃昏,男子忽然迎著減弱的雨勢,向魔界鞠了一躬。
當雨後第一束陽光照在大地上,他的人已不在了,只留下一把傘,孤零零的靠在樹幹上。
艮伯微怔了一下,拿回了傘,步履蹣跚,穿過昏暗的甬道,推開一扇殿門。
殿裡一片漆黑,只能看出一個朦朧的女子身形,坐在椅子上背對著門口。殿中無燈無燭,十分清冷,連帶著女子的身影也浸著寒氣,乍一看竟像沒有生命的擺件。
艮伯的眼眶泛上紅『色』,他勉強定了定神,低聲道:“蘇公子,走了。”
沒有回應。艮伯卻不敢再說什麼了,怕吵到她,更怕惹她傷心。
悄悄合上殿門,他在門後擦乾眼角的淚水,坐在牆邊的木椅上,安靜的守著這座冰冷的宮殿,也守著門裡的女子。
門裡是一座冰窖,連呼吸聲都聽不到,世上黑暗若是有形的,也許此刻都堆積在了這間屋子,壓在女子身上。
她揹著沉重的暗夜,卻喪失了感覺。
從滄溟之戰結束到現在,安寧一直是這般模樣,不吃不睡,不哭不笑,連眼睛都沒有合上過,她穿著染血的衣裳,握著一顆珠子,呆呆的坐在殿中。
沒人能喚醒她,她也沒再說過一句話。
魔界族人看著她的樣子,惶然無措,卻無人敢靠近她。侍婢曾想幫她梳洗,卻見她緊抱著澄天劍和魔珠不願放手,彷彿無聲的反抗,百般無奈之下,只好退去。
後來,艮伯怕她做出什麼傻事,強行將劍拿走了,她愣著沒反應,只默默地將手裡的魔珠護得更緊了。
一晃數月,日夜更迭,她就在屋子裡生了根,無聲無息的呆坐著。因著戰場上哭得太厲害,傷了眼睛,眼前蒙上了一層血霧,也看不得亮堂的東西,索『性』就沒有點燈,撤了夜明珠,如此一來,這屋子更如同黑洞一樣,又黑又冷。
很多人都以為魔主瘋了,只有她一個人知道,自己是清醒的。
就是因為清醒,才不哭不鬧,若是不清醒,她早隨他去了,不需要再回到這裡。
她在等某日的到來,那一天,通往冥界的結界會開啟。
七月十五,鬼門洞開,忘川河裡有她思念的一切。
時間過得太慢,她能做的只有等待,但她不急,若能尋到自然最好,若求而不得,就隨他離去,正好身處冥界,少了折騰的工夫,忘川河裡能與他的魂魄為伴,未嘗不是件幸事。
她空洞的眼中並無光彩,心中卻計劃周全,分外心安。
斗轉星移,日夜等待,七月十五如期而至。
安寧消失的很突然,艮伯守了多日,身心俱疲,只在椅上靠了一會,再推門時,就發現女子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