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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九娘聞言,垂著頭將盛點心的碟子放回憑几上,依舊不肯抬頭,脖子好似被固定住一般,十分僵硬。
“王八娘說你穿男裝說你逛妓。院,都沒有錯,因為這事事實,這些也是你穿上男裝時就該有的覺悟。但她說你品行不端,就是她的錯了,誰規定女子上元節燈會穿男裝去晚香樓看舞獅就是品行不端了?”
說道這裡,許諾的聲音還是極其平緩,沒有任何怒氣,但轉瞬整個人的語氣都變了。
“她這是汙衊是誹謗是造謠,是胡說八道,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呂九娘之所以會穿上男裝,之所以會去晚香樓,之所以會被王八娘看到。
許諾認為其中都有自己的責任。
所以,許諾認為開導呂九娘讓她不沉淪在違背家規的自責。是義不容辭的義務。
“六娘!”呂九娘抬起頭,眼睛微微溼潤。
“舅父都和我說了,說你是因為覺得自己做錯了才這麼悶在屋中的,但我要告訴你。你沒有做錯。因為,呂家的家規中允許呂家兒女上元節燈會做這些事。”
許諾深深覺得呂夷簡寵愛女兒的程度不比她老爹淺。
否則不會當場就改了家裡的規矩,將原本不能入青樓的規矩改成:除了上元節其他時候不能入青樓。
這已經不是寵愛了,簡直是寵溺啊!
“我沒有讓呂家蒙黑?”呂九娘遲疑地問道。
以她的聰慧,這些道理都懂。只是她無法容忍自己犯錯,無法容忍因為自己而使呂家名譽受損,即使是一個極其小的汙點,她也不想要。
“這個倒是未必,但還是有辦法迴轉的。介於王八娘嘴太大,該讓她為自己的言行負責,讓她知道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
許諾一臉腹黑,嘴角還噙著一抹壞笑,讓呂九娘頓時燃起一股“崇敬”之情。
“無論你要做什麼。算我一個。”呂九娘咬著唇說道。
許諾笑著問道:“不怕違背家規了?不留在屋裡裝小淑女了?”
“六娘,我是你表姐,你怎麼能這樣與我說話?”呂九娘硬是做出一副姐姐的模樣與許諾說了這麼一句,卻是沒有任何威信,隨後又道:“家規與呂家的名譽,自然是後者重要,若違背了家規,我自請受罰便是,就是看不慣王八娘這種人!”
許諾乘機伸長胳膊取了一塊點心過來塞入口中,待吃完了才說:“有點血氣了嘛。佳仁縣主不是馬上要生辰了嗎?她若是給呂家遞了帖子。你不要回絕,我們一起去,胡三娘也會去的,到時候再告訴你怎麼做。不過你得穿好看點。”
“好。”呂九娘這幾日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許諾剛出了呂九孃的院子,就看到在遠處等著的呂夷簡。
寒風中,他雙手在身後揹著,不住地踱步,眼中流露的是擔憂與焦急。
“舅父。”許諾提著裙子快步過去。
“六娘,九娘她怎麼樣了?”呂夷簡擔憂地問道。
許諾嘴角上揚。看著呂夷簡與自己以及母親呂氏相似的眼眸,道:“舅父就放心吧,九表姐已經想開了,這幾日必然會吃好睡好。”
“好,這次多虧了你。”呂夷簡鬆了一口氣,拍了拍衣袖便要與許諾告別。
許諾急忙問道:“舅父不進去瞧瞧九表姐嗎?”分明那麼擔心,為何不進去看看呢?
“她既然想通了,我也就放心了,進不進去都無差別。”呂夷簡扭頭說了這麼一句,便大步離開了。
背影高大而直挺,如一棵可靠的可以遮風避雨的大樹。
十日後,夙夜從蘇州回來,剛進了許府就直徑來了許谷誠的書房。
許諾畫了一副雀鳥圖正從許谷誠這裡請教,聽到屋外有人便看了許谷誠一眼。
許谷誠也看了許諾一眼,他目光雖然平和無波,與平日並無差別,心中卻嗡地響了一聲。
夙夜的武功是怎樣的程度他很清楚,剛才夙夜走進時雖然沒有完全隱藏身形,還有些許腳步聲。
但是,這樣輕微的腳步聲六娘竟然先於他發現了。
天生的敏銳讓許諾與許谷誠對視時心中咯噔一聲,對著他笑道:“爹爹,我畫的這四隻雀鳥中,你認為那一隻最好?我最喜歡的是最右邊的那隻,神情自然些。”
天哪,她剛才只是在想久久離去的夙夜終於回來了,不知他是被父親派去做了什麼,這才下意識看了爹爹一眼。
可是,爹爹為何也要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