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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鬧劇會讓對方的家長撞見,雖說是程錚理虧,可心裡卻有些緊張,背在身後的手無意識地揉著那截粉筆頭,回過神來的時候已是一手的白灰。
“沒事。”她小聲回應道。
這時大多數家長都到了樓下,蘇韻錦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父母,趕緊幾步迎上前去。
“爸,你還好吧。媽你也是的,幹嗎不勸勸我爸,還讓他跑這兒一趟。”
“我怎麼沒勸,你爸非來不可。”蘇母也擔憂地看著丈夫有些嚇人的臉色。
蘇父乾瘦的臉上擠出一個笑容:“我應該來的。”
“我的成績是不是又讓你們失望了。”蘇韻錦難過地說。這一刻她多麼希望自己是程錚,成績出眾,飛揚跳脫,哪怕偶爾做錯事被擰耳朵,他父母心中想必也是為他自豪的。
他們邊走邊說,蘇父的腳步十分緩慢,氣卻喘得很急:“傻孩子,你們孫老師誇你進步
很大,平時學習也很認真,還會……還會虛心請教別的同學……”
“叔叔好,阿姨好!”憑空冒出來的大嗓門嚇得蘇韻錦手中的粉筆滴溜溜地落地,一抬頭就看到兩行大白牙。
蘇韻錦的父母也都一愣,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
“我是程錚,坐在韻錦後面,我們經常切磋學習,她非常虛心……”他刻意強調了最後兩個字,生怕遺漏了重點。
蘇韻錦滿頭黑線,面紅耳赤。沒人在意他是誰,也沒人想過要和他打招呼,他這是哪門子的詭異禮節?
蘇母也是老實巴交的人,不明狀況之下趕緊笑著說:“哦,那真謝謝你了……”她本還想客套幾句,忽然察覺身邊的丈夫身體晃了晃。
程錚也詫異地說了句:“叔叔你是不是身體不太舒服?”
“沒……沒事……”蘇父話剛說完,身體一軟,蘇母的手一時間承受不了丈夫整個人墜下來的重量,頃刻間蘇父倒在程錚的面前。
接下來的情節彷彿一場兵荒馬亂的電影,尖叫、哭泣、呼救……身邊的人迅速跑來跑去,蘇韻錦只來得及看到程錚驚駭的臉,然後在救護車來臨之前,她一直緊緊握著爸爸的手,殘留的白色粉筆灰被爸爸掌心冰涼的汗水還有她的眼淚濡溼。
後來蘇韻錦明白了爸爸為什麼要堅持帶病來這一趟,因為他知道,這將是他最後一次出席女兒的家長會了。
蘇父患有肝癌,晚期的。媽媽知道,家裡人都知道,只不過瞞著蘇韻錦,因為怕她傷心憂慮之下耽誤了高考。誰都沒想到他一口氣沒有撐到離開學校,當場人事不知,這下不但瞞不了女兒,全校的人幾乎都知道了。
病發後蘇父一直住在省城的醫院,蘇韻錦請了兩天假陪著,學校方面也派來了老孫為代表,送了鮮花水果和一些慰問金。
對於肝癌晚期的患者來說,醫院作的最大努力就是儘可能地減輕他的痛苦,蘇父清醒之後就一直要求放棄治療,可身為家人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痛苦走完最後一程,那些昂貴的針劑和藥片總算換來了病人短暫的安睡。
也是到了這個地步,蘇韻錦才得知自己家裡已不僅僅是毫無積蓄,說是債臺高築也毫不為過。為了爸爸的病,媽媽把能借的親友們都借遍了。老孫也瞭解到了這一情況,蘇韻錦回校上課之後,學校團委主動發起了一場為她家募捐的活動,同學們紛紛慷慨解囊,她所在的理(四)班自然最為踴躍。為此班上還特意搞了個小小的儀式。
蘇韻錦捧著大紅的捐款箱站在講臺前,同學們排成一條長龍陸續把錢投進箱子裡。十塊、二十塊、一百……就連生活同樣捉襟見肘的莫鬱華也把三十二塊八的零錢塞給了她。程錚捐得最多,他走上來時什麼都沒說,蘇韻錦也沒有抬頭,只是看著他手裡的錢被笨拙地塞進箱子,然後紛紛落下,像蝴蝶死去後的翅膀。
蘇韻錦同樣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最後,班裡的團支書孟雪將慰問信親自交到蘇韻錦手中,她低聲安慰著蘇韻錦,那麼親切懂事,還特意提到了她的好朋友程錚把所有的零花錢都捐了出來。
“其實他是個很善良的人,最看不得別人可憐。這個你知道的。”
蘇韻錦點頭,她當然懂得,因為她在別人眼裡一直都那麼可憐。孟雪說完了一番得體的話,微笑著站到了蘇韻錦身邊,眼前閃光燈晃過,白花花的,讓人有流淚的**。
團支部專門請來的通訊社成員用相機記錄了這溫暖的一刻,照片在學校的宣傳欄上整整掛了兩個月。照片裡的蘇韻錦雙眼低垂,誰也不知道那長長睫毛遮蓋下的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