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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基本工資是60塊5毛,其它的福利合計200塊左右。因為凌波鎮現在財政相當困難,教師發工資不能按時,情況好的話,發“五、八、臘”。“五、八、臘”嘛,就是五月端午節、八月中秋節、臘月過大年,一年發三次工資。情況不好呢,也有可能是寒、暑假各發一次,也有可能是隻在年底發一次。這裡的老師,不管是有家室的,還是無家室的,平時都是借了錢過日子。
鍾澄羽吐了吐舌頭。
範會計接著說,不要有什麼奇怪,教師不都是這樣過日子?你們慢慢就會習慣。現在呢,你們年輕,用不著擔心柴米油鹽。小韓家裡家境不錯,小鐘家裡看樣子也不缺養你的一碗飯,拿不拿工資也無所謂嘛。
鍾澄羽道,這都工作了,還拖累父母,面子上過不去吧?
範會計沉了臉,似壓了塊大青石在臉上。
——這面子就往旁邊擱一擱了,不要為了肚子急白頭就好。我們上有老下有小的,還不是這樣過?
鍾澄羽噤聲。
範會計忽然亮亮眼,說道,工資有上漲的時候。
兩個年輕人眼睛也跟著亮了亮。
——國家規定,主要有兩種情況:一是正常升級,凡連續兩年考核為合格以上的人員,可在本職務工資標準內提高一個檔次,晉升的工資從第二個考核合格年的十月起兌現。不過,這是上面的上面來的精神,自從我做會計,還沒兌現過。二是職務變化,晉升職務增加工資的政策是,原職務工資低於新職務工資標準最低檔的,進入新職務工資標準最低檔,原工資已在新工資標準以內的就近就高進入新職務工資標準,從職務晉升的下個月起執行。
範會計這段話流暢得如同說書。
範會計,這些話算是白說了。第一種情況我聽懂了,不兌現;第二種情況聽起來像是要兌現的,又沒聽懂。鍾澄羽說。
範會計尷尬地笑了笑,好了,就這樣吧,28號有個教師會議,你們早點來,開會時每個人交一篇思想彙報。要住宿的,去與負責總務的劉梓堂老師聯絡。
出門,兩人遇見了凌波中學的黨支部書記黃拔群。黃書記上穿一件洗得發白的藍色背心,下著一條皺巴巴的土黃色大褲管五分褲,趿拉著一雙斷了帶的拖鞋,晃盪晃盪地正朝李校長家去。兩人朝黃書記點點頭,打算擦肩而過。黃書記止了步,眯縫起本來就細氣的眼睛,撇拉著臉上的肌肉,大著嗓門對他們兩個喊——
你們兩個是新來的吧?伢子叫鍾澄羽,妹子叫韓綺梅,對不對?
不容兩個受了驚嚇的迴轉神,黃書記又喊——
到了學校好好幹啊,給其他年輕伢子年輕妹子樹個好榜樣!
兩個年輕人也沒搞清眼前是何方神仙,趕緊點頭稱是。範會計從屋裡出來叫了一聲“黃書記早”,兩位回過神,忙道“黃書記好”。黃書記把臉上的肌肉提起,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煙燻壞的大黃牙,然後眼前無人似的,顧自趿拉著斷了帶的拖鞋,晃盪晃盪地朝李校長家去了。
鍾澄羽看看韓綺梅,韓綺梅看看鐘澄羽,各自做了個鬼臉。韓綺梅後來才知,黃書記是在他們這一屆畢業後從外縣調進來的。
韓綺梅說我先回去了,28號見。鍾澄羽說我去聯絡住宿,你在這讀了三年書,熟人熟地的,陪同我一起去看看。
安排宿舍的是總務主任劉梓堂,一個在*期間隨貧下中農管教育的大潮進入校園的老同志。劉主任一隻眼睛患有嚴重的白內障,一隻眼睛的眸子是綠色的,講話時腦袋有點神經質地搖晃,話出口時帶出一陣毛毛細雨。兩人找到他時,老人家正佝著背在倉庫裡忙忙碌碌,那背影看上去極像《巴黎聖母院》裡的加西莫多。
沿牆根一條粗厲的裂縫如不知年的古藤繞過側牆向前延伸,它陰森的末梢正好指向鍾澄羽的宿舍。房間低矮,光線黯淡,地面潮溼,黴味刺鼻。前門進去,田字形分佈有四個房間。正對前門,後牆還有一扇關不嚴實的小門。四個房間裡各置一張木床。各間的屋頂沒有天花板,幾根粗糙的水泥橫樑上墊著兩、三張破破爛爛的竹蓆,蜘蛛網牽牽連連從上面垂拂,又從駁落的牆壁和狹窄的窗子攀沿而上。灰暗的蛛絲縱橫交織,從汙穢到汙穢,從破落到破落。
鍾澄羽神情頹然,你信不信,黑暗就是從這樣的房間長出來的。
韓綺梅不以為然,笑說,憑你這句話,在這住上一陣,一定能寫出現代版的《聊齋》。
鍾澄羽嘆氣,拉長了臉。
——想想你要成為鍾老師了,我要成為韓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