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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一把玉梳,來自山川的精靈靜靜地棲在阿媽烏黑的青絲間,孕育數千年的水潤光澤幽幽放射。冰涼而明媚的光芒,使人群中的阿媽,使所有人,使這似乎遠古就有的山村,與天空靠得很近。我覺得阿媽與她正置身的這塊土地有久遠的聯絡,她乘坐望舒神駕御的天車在很久以前來過這裡,在寂靜無聲的幽邃山林留下一座村莊,然後離開。現在,她因為阿爸,回到了這裡。因為阿媽,我與村裡人隔的一層籬笆也逐漸消失。我教夥伴們寫字,用石子砌長城,用竹條做滾環,用木頭做陀螺。夥伴們透過我的眼神及手勢和我交流,他們佩服我,封我為他們的王。他們不再提那兩個讓我傷心的字眼。
阿爺阿婆原諒了阿媽的不哭,不再因阿爸的早逝怪罪阿媽。阿媽給阿婆洗頭髮,用玉梳給阿婆梳頭。阿媽給阿爺切菸絲,用玉梳的彎月給坐在石凳上吧嗒煙的阿爺摩背。阿爺阿婆笑得臉上梯田蜿蜒,他們眯著眼,抹著淚,癟進嘴裡的雙唇喃喃地發出“好閨女好閨女”的聲音。霞光還未從蒼山褪去,雲女們簇擁著月亮女神又來到了望舒村,月亮給海子一條光帶,給溪水無數眩目的珠玉,給奇松、怪石、望舒村鑲上銀邊,給木窗邊的阿婆一道搖曳的樹影。阿婆開啟她的木箱,木箱浸透深山的水氣。阿婆雙手捧出一套衣飾:一件鑲七彩花和銀片的交領上衣,一條鑲七彩花的百褶裙,一對銀鐲。阿婆親手給阿媽穿戴。阿婆與阿媽的笑聲飄出木窗,擦過兩隻小松鼠毛茸茸的尾巴,順著山溪上了山頂,再由雲女們曲曲折折地呈給了月亮。一滴淚從阿媽的眼裡滑落,落在銀鐲,盈盈落地。下落的淚珠有月亮的笑顏。月亮的笑顏在阿巖的笙歌裡好看的顫動。
過 客
正夢著阿媽牽我的手上石屋外的茅廁,月亮阿媽用她的光芒輕輕戳我的睫毛,我醒了。巨大的水晶盤懸在我的視窗。月亮趁了夜深在海子裡沐浴後來探望她的孩子。我衝她笑,扮鬼臉,她沉默地望著我,然後開始吹笛。悠揚笛聲近在窗外,卻低於遠處流水潺潺的聲音,窗外的山巒、樹木、天空,在笛聲裡移到了另一個世界。我不知道月亮阿媽怎樣吹笛,急急地開門衝了出去,一個人影使我的嗓子發出驚呼的聲音,啊!神仙!我的聲音自然是奇怪的,是岩石與岩石劇烈擠壓的聲音,只有在阿媽說過的地殼運動時才可能產生。人影停了吹笛。
我確信到了老人們說的靈境。神仙在月亮的下面,白鬚飄飄,長衫及地,吹一管長笛。老神仙在一個遙遠神秘的地方修煉,走出山林,翩然而至望舒村,來到我的面前。他的白髮銀光閃耀,月亮越發的冰清玉潔。我在幻境馳騁我的想象,神仙的白鬚掃在我額頭上。阿媽被我的聲音驚醒,出現在月光下。
“阿妹,我走遠路經過,借寶地歇歇腳。聽屋裡有響動,知道有人起夜,怕嚇到人,就吹笛,還是嚇到了孩子。”
阿媽請老人進屋歇息。老人說,深夜至此,沒打招呼就借貴地一歇已不禮貌,進屋萬萬不可。
阿爺阿婆請老人進屋,老人說在外面就好。老人態度堅決,阿媽不再堅持,進屋取了一條薄被給老人。老人抱著長笛和一根年代久遠似有萬千玄機的龍頭手杖靠柴垛端坐。阿爺陪老人吧嗒了一管煙,閒談中老人說已九十歲。
我們在悠揚的水氣淋漓的笛聲中安然入睡,長笛把月亮、草甸、靈山異水、潔白的羊群和一位仙風道骨的阿爺吹進了我的夢鄉。
第二天,被敲門聲驚醒。我一個鯉魚打挺起床開門,門外站著阿巖,手裡捧著疊得齊整的被子。
阿媽在被子裡發現了玉梳、一張紙條、六個核桃。“阿妹:玉梳非凡品,珍藏。昨夜在地上拾得。想是被老夫驚擾,阿妹出門不慎遺落。連同被褥一併歸還。老夫臨走覓得舍邊毛桃,摘了六個帶路上解饞,留下六個核桃致謝!過客。”
有飄逸舒揚的笛聲隱約傳來,順笛音尋找,越過千山萬壑,在氣勢磅礴的東方,一縷恍若人影的雲煙逐日而去。阿爺阿婆把六個核桃當做八月十五的月亮存入木箱,只在中秋過節的時候取出來給我玩耍。那些核桃如同山溪裡的鵝卵石,經了長年累月永不停息的磨挲,殼上的凹凸也不明顯了。
望舒村有千萬條路通向外面的世界,卻很少有人走進望舒村。能走進望舒村的,在我和同伴們的眼裡,都有幾分奇異。阿爺阿婆說,望舒村才是有月亮的地方,那些不遠萬里走進望舒村的人,是來這裡拜祭月亮。
貨 郎
我剛把腳丫塞進山霧,一位魁梧的貨郎就隨“得咚,得咚,得得咚”的聲音出現在望舒村前的山道上。貨郎在山那邊的村裡歇腳一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