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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珩,那麼多次你都原諒了,你就再原諒一次,就這一次!”“這一次之後還有下一次,下一次之後還有再下一次!葆如!我不能!這最後一次不知道要最後到何時為止?你置我們母子生活於不顧也算了,你還偷走我抄寫的錢,偷走小葆買食物的錢,你根本就沒有人心!”
“我知道我錯了,只請你原諒這一次!”
“不行!”她堅決的說:“我一定要走了,與其三個人一起毀滅,不如讓你一個人毀滅!”
“美珩,美珩,美珩。”軟軟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哀傷:“請看在我們四年生活的份上,請看在我們共同建立這個小家庭的份上,請看在我們相戀相依的歲月份上,請看在我們的孩子份上……”“孩子!”她爆發的大喊:“你心目裡何嘗有孩子?”
“我有的,只是賭博把我弄昏了,每次一面賭,我一面想著你,想著孩子,但是,鬼迷住我,我就停止不下來,我總想翻一點本,給孩子買兩罐奶粉,給你買件衣料,你多久沒穿過新衣服了。可是,我運氣不好,總是輸,越輸越急,就越停不住手。美珩,你不瞭解,一坐上賭桌子,就下不來了!”
“你為什麼要去?為什麼要去?”她叫著說。
“以後,我再也不去了!我答應你。美珩,你千萬別走,我們再來建立這個家。美珩,你曾經那麼愛我,你忍心在我決心悔過的時候把我扔下不管?美珩,請你,求你!你那麼善良,那麼好,你就再饒我一次,真真正正的最後一次!”
美珩眼裡蒙上了一層淚光,她看不清楚了,眼前一切的東西都在淚影中浮動。葆如的聲音仍然在她耳邊悽楚的響著:
“美珩,你就當我是一個回頭的浪子,你再收容我一次,我必須依賴你的愛和鼓勵而生活。你知道,美珩,你總說對犯了罪的人,應該教育開導,不該判死刑。如果你離開我,你就等於判了我的死刑!”“可是,你要我怎麼辦呢!”她崩潰的喊,淚如雨下。
“再原諒我一次,最後一次!”
“但是,我不信任你!我不信任你!我一絲一毫都不信任你!”“你要我怎麼做就可以信任我?”
“你怎麼做我都不能信任你。”
他悲痛的望著她,然後,他搖擺著站起來,走到桌子旁邊。她繼續凝視著衣箱,茫然的凝視著,不知該何去何從。小葆膽怯的望望她,走過來摸摸她的手臂,她恍如未覺,仍然凝視著那在淚霧裡越來越模糊的衣箱。暗中,她心底很清楚而又很悲哀的明白,這衣箱是一輩子也收拾不清的,她已被許多無形的東西鎖住了,鎖得牢牢的。
葆如回到了她身邊,輕輕的說:
“信我了吧。”他伸出一隻手給她,她赫然發現他在手背上刺下“戒賭”兩個大字,剛抹上去的藍墨水和點點血液混在一起。她一驚,惶然的抬起頭來,望著他那對誠懇而哀求的眼睛,心痛的感覺又從心底向四肢擴散。
“你,你?”她口吃的說。
“我總不能帶著戒賭兩個字上賭桌,是不是?”他說,慘然的笑著。“你該相信我的決心了。”
“葆如!”她喊,想不到這聲呼喚中竟帶出了那麼多的感情。葆如一下子就把她攬進了懷裡。她哭著喊:“你改了吧!真的改了吧!”“你相信我,我這次是真的了!”
衣箱被放回了原處,衣服又回到了抽屜裡。整夜,他們忙著計劃未來,找兼差,增加收入,開源節流,刻苦還債。未來在憧憬中變得美化了,她似乎又回到了新婚的時代,充滿了數不清的計劃和美夢。黑夜裡,她摸著小葆瘦小的身子嘆息,許願似的說:“你會胖起來,很快的胖起來,只要這個家又像一個家,你就會胖起來。”他有三天準時回家,她可以在他的瞳仁裡找到自己失去了許久的笑臉。第四天,他又遲遲未歸,她打電話到公司裡去問,那邊的回答是:“朱先生一天都沒來上班,所以我們已經不得已的撤了他的職,他實在曠職太多……”
聽筒從她無力的手裡落了下去,她一步步的挨回了家裡,感到的是徹骨徹心的寒冷。依著桌子,她乏力的坐進椅子中,她知道,他今夜又不會回來了,明天?後天?回來後將是憔悴,蒼白,而疲倦的。她把臉埋進了手心裡,緊緊的埋著,小葆攀著她的腿,她可以感到那隻枯瘦的小胳臂上骨頭的稜角……。“走吧!離開他!只有離開他!”
她想著,可是,那種迷迷茫茫,混雜著心痛的感覺又在她心上咬噬,他回來,誰知道又是幾頓沒吃飯?失去了她,他會怎樣?她不移不動的坐著,在這無形的桎梏中掙扎,喘息。掙扎,喘息。掙扎,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