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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關係都沒有似的,王樹民一腳踩在板凳上,“嘭”一拍桌子:“告訴你們,今兒都聽實在了!”這動靜實在太大,連幾乎兩耳不聞窗外事謝一都一個激靈,抬起頭來瞄了他一眼。
這眼神顯然給了王樹民極大的鼓勵,於是這偽老大喝了雞血一樣地清清嗓子,吼聲更大了:“打今兒以後,謝一就是我哥們兒,鐵瓷器,誰跟他過不去,就是跟我過不去!”
眾小鬼傻了。謝一眼神飛快地閃了一下,接著又低下頭去,握著筆的手緊了緊。
王樹民眼尖,掃著門口一抹熟悉的影子,迅速且正襟危坐地回了座位。數學老師咳嗽一聲,不解地看著這幫聚在一起一看就不打算幹好事的破孩子:“都幹什麼呢?快上課了還折騰?!”
轟,再一次鳥獸散。
王樹民覺得自己一輩子都沒那麼狗腿過,從那以後一天到晚地跟在謝一身前身後,沒話找話,看著謝一愛答不理半死不活的樣子,心裡也怪不爽的,可是每次瞥見他身上揹著的那個,沾著洗不掉的汙點的書包,還有那些怎麼抹都抹不平的書頁,這些不爽也就嚥下去了。
王大栓和賈桂芳都是熱心的人,家裡的孩子,淘是淘,到底還是有良心的。
謝守拙更神出鬼沒了,三天兩頭不著家,出門鬼混。沒過多長時間,黃採香活著時候那個或者能看的小家就不成了樣子,滿屋的廢舊酒瓶,還有一個要麼頹廢,要麼鼾聲如雷的男人。黃採香對謝守拙來說是什麼呢?
她生前的時候很少得到他的好臉色,可是她死了,他也就像是沒了魂一樣。那能惹得一條街的大姑娘小媳婦臉紅心跳的五官,籠罩上一層抹不去的酒氣,人也瘦得脫了形,臉上的胡茬很多天也不記得刮一刮,一雙眼睛裡佈滿了紅血絲。
她不好看,不風騷,不得他的心,可她是他生活的必需品。不知道是不是失去了的東西才顯得珍貴,謝守拙沒了黃採香,突然覺得像是丟了魂兒。這人從小就受寵,長輩的寵,女人的寵,所以他一輩子未曾長大。
賈桂芳說,只是苦了謝一。
謝一像黃採香一樣愛書,哪怕是巴掌大的新華字典都能讓他老老實實地捧著坐上一下午,這孩子對於文字好像有種天生的敏銳,一手好字,端端正正橫平豎直,寫的作文從來都是語文組的老師拿去當範例。
黃採香活著的時候還偷偷給他零花錢去買書,要瞞著謝守拙,否則他會發脾氣,大聲叫罵“老子人都養不活了還得依著你們倆看閒書,敗家娘們兒養的敗家崽子。”現在只有賈桂芳記得,時不常地用自己的員工借書卡給謝一從圖書館弄兩本書來。
不能讓謝守拙看見,那男人見不得和黃採香有關的東西,看見一次撕一次,謝一還要捱打,只能把書放在王家,謝一偷偷地跑來看。
小小的孩子坐在那裡縮成一團,叫心事壓得怎麼都不肯長個子,低眉斂目地一聲不吭,面板下透著不健康的青白,常年見不著血色。還是不愛說話,卻和賈姑姑王大叔日漸親厚。這世上,總還有那麼一處肯容他坐上那麼一會兒的。
興許是小孩子不記仇,又或者王樹民做的實在讓人挑不出錯兒來了,時間長了,謝一和他的關係似乎也緩和了不少,畢竟長長被賈姑姑接到王家,抬頭不見低頭見,太尷尬不好,況且伸手不打笑臉人呢。
可是緩和歸緩和,王樹民還是覺得,自己和這小鄰居之間,好像老隔著那麼一層什麼東西,每次看見謝一客客氣氣的表情,心裡就好像有一口氣怎麼都出不來,憋屈死了。
緩和,不等於親厚。謝一總是夢見那個笑得一臉陽光燦爛的孩子,一本正經地跟他說李老師找你,然後冰冷的河水就會漫過他的頭,讓他手腳痙攣一樣地發抖,喘不上氣來,然後猛地驚醒,聽見謝守拙罵罵咧咧地摔門回來,腳步虛浮。
幸福的孩子,總是想象不到不幸的人,可以不幸到什麼樣的程度。
可是在學校裡有了王樹民這個山寨版土霸王的照應,找茬的人卻真的少了好多,再加上謝一長得漂亮又品學兼優,老師們可憐他可憐得不行,日子倒真的好像不那麼難過了。
童年的日子總是太快,小學畢業的一個暑假,謝一好像被時間抽長了,眉清目秀的可愛娃娃一下子就長開了些,有了少年的模樣。
有的孩子沒有喋喋不休的老媽嘮叨完了以後偷偷往兜裡給塞零花錢,謝一趁著暑假的時間跑到學校門口的小租書店裡幫老闆看攤子,一天給五塊錢,管一頓午飯,一個月就能賺一百五十塊錢,還能沒事看看書。
苦孩子早當家,這是一個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