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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劉椿古爸媽的境地讓他不安,難過。他帶著一種非常陰鬱的臉孔,一言不發地盯著牆角上的那片蜘蛛網。
劉天金領著劉二寶忽然推門進來時,劉福祥好像剛醒來似的看著他們,瞬間又恢復了常態。他把煙掏出來放在桌上,默默地用手勢示意他們坐在床邊。長長的時間他不說話。
劉二寶主動地拿過桌上的煙,點著火抽起來,抽得津津有味,彷彿在品嚐佳餚似的微微地蠕動鼻羽。劉天金卻規規矩矩坐著不動,賊眼似的目光在垂著的眼簾下,不時瞭劉福祥那淡漠的臉孔。沉默像一條織得很緊密的毯子壓在他們三個人的身上。
燈光忽然變得暗淡,之後終於滅了。聽得到村子裡一時嘟嘟嚷嚷。
這時劉福祥聲音很低地說:“沒電啦,我去點蠟燭。”
劉天金伸出手撥亮他的打火機。劉福祥的腳步聲在寂靜的房間裡像星光一樣清晰又遙遠。
劉福祥亮著蠟燭回到桌邊,劉天金吹滅了打火機上的火苗。
“福祥。”
“嗯。”
“家鄉的路,築到現在沒築下去,真可惜,花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呀。”
劉二寶裝腔作樣的慈祥地望著劉福祥,臉上泛起了一絲同情的表情。片刻之間,劉福祥彷彿看到坐在他面前的劉二寶不像那種高不可攀、艱鉅陡峭的山崗,而像和藹可親令他尊敬的父親似的。但是劉福祥似乎穿心地理解劉二寶這虛情假意。他這時刻實在不願意想說些什麼。不管怎樣,他現在對於劉二寶出於某種目的的詢問,必須找到合適的字眼回答他。
“二寶大叔,築路是我們爹爹坑的長遠大計,眼下困難重重,停下工程,你得出力幫幫村裡的忙。”劉福祥話裡帶刺。
“可以嘛,可以嘛。”
劉福祥再次沉默起來。這種沉默不是沒話可說的沉默,而是一種無聲的對劉二寶進行雄辨的沉默。
“福祥,話講回來,我對爹爹坑的築路問題也有一點看法,跟爹爹坑大家一樣的看法,就是爹爹坑的風水……你的看法跟大家不同,這也不壞嘛,是好的嘛,證明你們年輕人觀念新嘛,不像我們老頭子,轉不過彎來,哈哈哈哈……我的天哪,我們這些人不行囉。福祥,但是從古到今天,大家還是喜歡信點這個東西……別說種田人信這個,我所知道的大官員中都還信著這個嘛!哈哈哈哈……我的天哪!”劉二寶表現出一副高興極了的樣子,肥肥的肚子笑得一起一伏快要滾落下來一樣。
劉福祥仍然沉默著。他想像著劉二寶像那牆角上的圓圓的蜘蛛。
“福祥,我看那路就別再築下去了。爹爹坑是一塊風水好地,要從各方去考慮……這樣說,你心裡不高興吆?”
劉二寶的聲音變了,變得更加柔和。他用哄人的口氣接著道:“我這次回來嘛,是隨便聊聊的。你爸媽藏到哪裡去了?怎麼還沒見到他們!”
劉二寶好像鬆了一口氣。
劉福祥低著頭道:“他們睡了。”
“你爸媽身體可好?你爸年輕時很強壯啊。”
“他一直病在床上。”劉天金解釋道。
劉二寶很迅速地抬起頭,眼睛閃閃發光地瞪著劉福祥,臉上露出很不安的樣子。不過他一定費了大勁頭才能保持好這一會嚴肅的關切的表情。
“唉,人老了就囉嗦。”劉二寶拿腔拿調的搖搖頭。
他注視著劉福祥,而劉福祥顯得那麼平靜和冷漠。
“這點小意思領下吧,代我給你爸媽買點東西,你爸什麼病?送出醫院去看過沒有?”劉二寶從衣兜裡掏出厚厚的一疊錢放在劉福祥面前,那疊錢都是一百元的票子。
劉天金又低聲地解釋道:“他爸生了爛呔。”
“爛呔?”劉二寶一聽流露出詫異的惶惑的神態。
爹爹坑以前從未生髮過爛呔,劉福祥老爸是怎麼染上這病的,鬼也不曉得。爹爹坑的人得知這個可怕的病魔降臨到村裡時,冷得渾身起雞皮,心慌意亂,擔憂著終有一天那爛呔將要落在自己頭上。
劉二寶這會把手不自覺地拍拍大腿:“你爸這病現已怎樣啦?”他那恐懼的眼睛差點掉到鼻子上了。
“爛得他走不動了。”劉天金道。
“太可怕了。”劉二寶面色如灰。他再拿起放在劉福祥面前的那疊錢,砸上一隻杯子。
“ 這錢拿回去吧。”
劉福祥看了劉二寶一眼。
“你是看不起這點錢?”
“不是這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