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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慣例,我帶領學生們參觀完校園,再帶著他們辦完諸如助學貸款、分配宿舍、上網選課之類的瑣事之後,疲憊之餘,將手一揮,“自由活動!”
但是,求知慾極強的某些學生既不怕我,也不肯放過我,每逢週末晚上,經常跑來我宿舍閒磕牙。
因此,我的宿舍,一到週末,經常是滿滿當當的一屋子人。這些年方十八九歲的學生們,毫不拘束地、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班裡班外的事,或者八卦地跟我打聽這打聽那。
某甲一臉狡黠地壞笑,衝著我直截了當地問:“老師,你今年多大?有男朋友了嗎?”
某乙極期盼地看著我,“老師,我們學校的學生能不能結婚?xx學校是可以的哦。”
某丙的表情很舊社會,“老師,大學生活跟我想象的一點都不同,我想退學去創業!”
……
呃?我聽著這些千奇百怪的問題,看著他們青春坦然而毫不作偽的臉龐,一笑之餘,不免感慨:真的,不是我不明白,是這世界變化快!
我心底驀地一驚。
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的心境居然隱隱透出如此的蒼涼?!
又一個週末,晚上十點鐘左右,好不容易送走一撥學生,我挪了挪幾近麻木的雙腿,捶了捶腰,又瞥了一眼戴著耳機和在上海做博士後的老公QQ聊天、任學生來來去去、半天我自巋然不動的大姐,心中一聲嘆息:幸福總是相似的,不幸各有各的不同。
大姐是我的室友,芳名戴潔,跟我同一時間應聘到C大任教。她是拿了名校博士學位的外國文學專業的高才生,山東人,個子高挑,典型的美貌與智慧並重的高知女性。更重要的是,大姐在學業上孜孜不倦之餘,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一個同樣優秀搞計算機的老公劉濱。
遙想當年,二人同在一個美麗海濱城市的一所學校裡讀本科,劉濱高大姐一屆,可算素昧平生,但卻在畢業離校、要跨上開往火車站的校車前一個小時,劉濱一眼相中來往的人潮中,氣質脫俗、安安靜靜地捧著書走路的大姐,計算機人的天性發揮無遺:穩、準、狠。他當機立斷,氣喘吁吁地飛速跑到大姐眼前,“嗖嗖嗖”掏出一張紙,一撕兩半,很快在其中一張上寫下姓名、電話號碼、QQ號、個人主頁、地址,遞給大姐,再目光炯炯地盯著她,“你的——”
大姐懵懵懂懂地看著面前這個有些莫名其妙的男生,懵懵懂懂地從他手上接過紙條,再懵懵懂懂地留下自己的聯絡方式……
之後,大姐曾經一度痛心疾首扼腕不已:一向清高自律的外國文學之花就這樣插在了牛糞上……她痛定思痛,將所有這一切,歸咎於前一天晚上趕作業晚睡精神不濟,而被宵小之輩運用“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理論就此一舉攻陷。
我知道,大姐是真動了心,要不然,她不會堅貞不貳地苦守了牛郎織女的生活這麼多年,每到夜晚來臨就精神百倍,五指禪功更是不噼噼啪啪練到半夜絕不會停,功力一天比一天精進。
不一會兒,電話鈴響,我去接:“請問找哪位?”
半晌默然,我以為打錯了,正想掛,對方又說話了:“林汐,是我——夏言。”
我一愣,“夏言?”有些艱難地問,“你怎麼……會有我的號碼?”
那麼多年不見了,他就彷彿從地底下突然冒出來一般。當年,我刻意斷絕了除沙沙之外的幾乎一切聯絡,就是因為不想太過沉溺於過往,但是,夏言……連同他所聯結的種種有關過往的記憶,驀地又湧上心頭,還有,還有那個人……
電話那端輕描淡寫地道:“沙沙告訴我的。”
我不自覺地微微鬆了一口氣,沙沙,這隻披著人皮的鸚鵡——到處學舌。
杜沙沙是我從小到大正正宗宗如假包換、香港人謂之“老死”的手帕交,從幼兒園到小學、中學再到大學,十八九年,我們都廝混在一起,一直到她大學畢業那年棄我而去,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離開校園去社會上拳打腳踢大展宏圖。當年的這個G大高才生,如今已是C市——這個J省省會城市的晚間英語新聞播音員,外帶市政府領導的御用英文翻譯,標標準準的白領麗人,風光無限。
想當初,正是託她如蓮燦舌,外加一天一個電話的百般勸說,說C市如何山環水繞,文化璀璨,還拼命給我發E-mail照片,那些藤葛滴綠的古城牆、斜陽輝映的古建築、鐘聲隱隱的寺廟,還有我最愛的六朝碑林石刻,著實讓我心動,權衡再三,我才棄G大的留校名額來到C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