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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光展臂,狼狽地由雪地上爬起,只來得及抱住宵明崩解的身軀。
“宵明——”
宵明由人形褪去,恢復成原形。緊摟在燭光臂膀間的,仍是斷成三截的墨黑龜身。
玄武朝前一步,冷冷的,再舉劍。
豔兒不顧哽在咽喉的鮮血,低咆一聲,衝到燭光身邊,使出最後力勁拉起受驚過度的他。“快走!”語畢,又嘔了數口腥紅。
玄武劍勢一滑,鋒利的劍身劃穿豔兒阻擋的肩胛,在白玉肌膚上開了一道數寸長的血口。
疼痛讓她的意識驀然清晰,更望進玄武那雙凍結著霾雪的冰冷黑眸。
這個男人,不是玄武!
她的玄武不會用這麼冷漠的眼神看她,不會親自手刃宵明——一個自小便跟隨著他學習術法及學識的孩子!
她不要這樣的玄武!
支撐她緊扯著燭光逃離的念頭,只剩下——她要逃!要活下去……活下去想辦法讓玄武回覆成原先那善良、遲緩又老愛迷路的路痴男人……
用盡一切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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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仍未止。
闐暗的小小茅屋,幾束無法遮風擋雨的幹茅和搖搖欲晃的粗木所築,是人間的獵戶為了上山獵獸而臨時搭建的簡陋住所。
裡頭空無一人,有的只是一隻龜精、一隻花妖,以及滿室死寂。
豔兒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這小茅屋,也不知道持著蝕心劍的玄武為什麼放任他們逃走……
她只知道,目前她與燭光的安全無虞。
燭光緊緊摟抱的雙臂不曾鬆開,圈攏在他胸膛間的,是已失了生命的宵明。他紅著一雙眼,自始至終都沒再開口。
豔兒失血過多而慘白的容顏上並末顯示太多痛楚,按理來說,她的道行決計無法擋下玄武的掌風,更遑論流星劍的攻勢,但她仍沒死,即使傷得如此之重,仍沒死……
豔兒不知道這全是拜她胸前所烙下的護魂咒之故。
她肩胛的傷,深可見骨,卻不見狂噴的血跡,只有傷口處一層薄亮的冷霜凍結了血勢。她取下右耳貝珥上的銀勾,將之扳直,再撕開衣袂,從中抽出一縷紅絲,繫上銀勾尾端。
銀勾穿透血膚,縫合著深刻的傷。
一針針刺透在身上的痛楚,劇烈得教人難以忽視,但她的心此時佔滿空蕩的悲哀,原先該存在她體內、該鑲嵌在心窩的流星劍已失,這感覺好似被狠狠刨了心一般……這樣的苦痛,在她忘卻的記憶中是曾經品嚐過、也承受過的,否則她無法如此冷靜地縫合身軀上的傷口。
傷口傳來更強烈的痛,在她滿腮清淚滴濺在上頭之際。微鹹的淚水刺激著見血傷痕,這般的痛楚遠遠超過銀勾縫合面板之痛。
刨了心,她能忍。
但失去了玄武,她卻忍無可忍。
顫抖的牙齒咬斷線頭,疼痛及虛弱讓她失敗了數回,好不容易才扯斷了紅線。她不再分神注意肩胛上那道歪斜而醜陋的縫疤。
抹去淚水,豔兒再從紅袂中抽了紅線,重新系回銀勾。
她走到燭光身邊,“替他將身子縫合起來。”
她的嗓音氣虛輕淺,幾乎像是一句呢喃,卻喚回了燭光的神智。她將銀勾遞上前,燭光呆然望著她。
豔兒朝他點點頭,“別讓他屍骨不全……”
泛紅的眼眶蓄積著無聲淚水,燭光緩緩放下了三截龜身,抖慄的手接過銀勾。透著微微月華的窗欞,灑落的光芒淺乎其淺,暗蒙的內室裡,燭光一針一線地為宵明補回身軀,泛淚的眼,模糊不清。
“我縫得……好醜……”燭光哽咽地喃喃道,每收一針便會教銀勾給紮了指,縫在宵明身上的痛,他感同身受。
“不會。”豔兒靜靜坐在他身旁,在他每重複一回自厭口吻時,她便會輕輕地回應,“你做得很好。”
那一夜,盼不到翌日宵明,也無法燃起一絲燭光;那一夜,沒有任何光亮溫暖,有的,只是由傷心所綴補卻怎麼也補不齊全的無盡哀愁。
截斷的身軀可以縫補,傷透了的心又要用什麼方法來挽救?
豔兒知道燭光現下心頭必定紊亂不堪,一邊是他最敬重的玄武,一邊卻是他至親的結拜兄弟,走到今日局面,是他怎麼也料測不到的惡夢。
“你若傷心,就哭出來吧。”她不知如何安慰人。
燭光沒有動靜,細心地收攏線尾,補好了上半截龜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