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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仍是冷冰冰地:“陶家二丫要出門子2了,娘去給繡被面,那邊留飯。”
完就又往外走去,桑榆連忙問道:“你去哪兒?”季南山頭也沒回,扔下一句“進山!”就飛快地走沒影兒了。
桑榆在院子裡溜達了一圈兒,找到一個大木盆,拖拉到井臺邊,站到轆轤旁邊想打水,忽然想起來木桶裡泡著櫻桃呢,就又拖拉著木盆到了灶臺那裡,從一口存水的釉面大青缸裡舀水,一瓢一瓢地好半晌才弄了多半盆。
加了水的木盆太重,桑榆拖不動了,便去洗臉的水臺旁取了一塊皂角團3。然後進屋拿了把烏黑的剪刀,將被褥快速地拆了,棉絮仍舊晾曬著,被面褥子面扔進木盆裡,坐在草蒲團上,一點一點地搓洗起來。
大肚子十分沉重,不一會兒桑榆便有些腰痠,她只好洗洗停停,被面又髒得很了,一直到午飯時分,才終於洗好投淨,晾了起來。
桑榆手還沒來得及洗,季南山回來了。這次他用綁在腰間的麻繩,揹回一個柳條編的大筐子,走到院子裡的棗樹下,放了下來。
桑榆湊過去,見筐子裡裝的枝枝葉葉的,卻都不認得是什麼。季南山沒抬臉扔出三個字:“洗菜盆。”
桑榆去水臺邊拿了過來遞給他,陶盆裡那幾顆櫻桃早叫她吃完了。季南山將那些枝葉放了進去,似乎是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向她解釋:“草頭菜,能做餡兒。”
桑榆掐下來一片嫩芽,放嘴裡嚼了嚼,忽然知道這是什麼野菜了。她自小是被外公外婆在鄉下帶大的,這野菜她吃過,似乎叫做野苜蓿,的確很適合做菜餡兒。
草頭菜底下居然是兩隻野兔子、兩隻野山雞!桑榆瞪大了眼睛,好奇地問道:“你沒帶弓箭,怎麼獵的啊?!”
季南山將野味都拿了出來,走向灶臺那邊,惜字如金地回道:“陷阱。”
桑榆有點雀躍地跟了過去,卻見季南山停下了腳步,不滿地道:“還沒做飯?”
桑榆見日頭高掛正南,時間確有些晚了,不好意思地解釋:“拆洗被褥,忘了時辰,這就做。”
季南山看見了灶臺旁的大木盆,又低頭瞅了瞅一旁的釉面大青缸:“用的缸裡水?”
桑榆低聲“嗯”了一句,不知道哪兒又錯了。
季南山忽然低頭撿起了一小疙瘩皂角團,不敢置信般地看著桑榆問:“用這洗的?”
桑榆見了他的神情,連“嗯”都不敢了,在他目光的逼視中,緩緩點了點頭。
季南山聽了她的回答,面上一陣紅一陣白一陣青,最後又歸於沉寂,只是臉板得更加僵硬了。桑榆呆站了半晌,才聽到他了句:“你以後什麼都別幹了。”
桑榆委屈極了。
她穿越到這麼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總共才兩天三夜時間,還沒有這具身體的記憶。人生地不熟,婆婆不疼,相公不愛,頗多寄人籬下之感,日常行事已經謹慎小心,處處想著古人的規矩,做小伏低。知道這家窮得很,不想吃白食,拖著大肚子幹著力所能及的活兒,最後卻換來季南山這麼一句話。
季南山將野物掛到牆面上,抓了點米舀水淘洗,一回頭就看見桑榆站在缸邊上,兩手撫著大肚子,啪嗒啪嗒在掉眼淚。
季南山也不舀水了,梗著脖子,瞪著桑榆道:“夠了!我認倒黴,白養著你了!你還想怎樣?”
聽了這話,桑榆抹乾眼淚,反而平靜下來了:“季南山,我不用你白養。我哪兒做的不對,你就直。以後我做工我吃飯,我不做我不吃!”
季南山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嗤笑一聲沒介面,低頭繼續淘米熬粥去了。桑榆心裡涼涼的,看著季南山似乎不願意再搭理她了,嘆口氣回身進了草屋。
草屋的四角方桌上居然放了一個鳥窩,桑榆湊過去數了數,裡面擠擠挨挨放了十八顆鳥蛋。桑榆將鳥窩端去灶間,季南山正在竹屜上熱雜合面菜窩窩,看見她又伸手抓過來幾顆鳥蛋,放進蒸屜下的水裡煮上了。
這灶檯盤得甚好,添了木柴便不用再管了。季南山站起身來,收拾了木盆,又去轆轤旁,重繫了一隻木桶,一桶一桶的絞水,往大青缸裡灌。
等他打滿了水,飯也好了,桑榆將四角方桌挪出來,放到了院中棗樹下面,已經擺好了碗筷。
午飯是稀粥、雜合面菜窩窩,就著一小碟鹹菜條,一小碟辣根醬,還有六顆鳥蛋。
季南山仍舊是板著臉,掰開菜窩窩,蘸著辣根醬,吸溜吸溜地喝著粥。卻將那六顆鳥蛋,全推到了桑榆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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