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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
母親常盯著他,忽然流淚,喃喃說:你有他的嘴唇、他的耳朵……
哭著哭著,又會忽然地笑,摸摸他的深邃眼睛、高挺鼻樑、飽滿額頭說:“但你有我的眼睛、鼻子、額頭啊,我的小心肝、我的小寶貝!”
然後母親會緊緊抱他,唱詩歌,感謝上帝。
他不相信有上帝,如果上帝存在,怎麼能把他母親、外祖父帶走?他們用最大的愛包容他的存在、無條件的愛他……
如果有上帝,那麼它一點都不慈悲,他永不原諒它的殘酷。
外祖父在他懂事的時候,把所有事都告訴他,要他給母親時間,因為他八歲之前,母親只會遠遠地看他,她的眼神有遲疑、有憤恨,有掙扎的愛。
原來母親曾在臺東市區的度假飯店工作,那年遠盛集團總部辦三天兩夜的臺東員工旅遊,安德仁也來了。
他一眼看上當時做Housekeeping的母親,入住飯店的第二晚,他打電話說需要補充房間備品,她送備品進房,遂成了進入狼口的羊。
事後,安德仁丟了一大疊鈔票給她,飯店經理也收了他一大筆錢,要她辭職走人,別聲張鬧事。
母親含淚回到山上部落才發現懷孕了,打電話給安德仁,他卻匯一筆錢給她要她自行處理,不要把孩子生下來。
他還說,他不要雜種孩子,要她認清事實,別以為生下孩子,今後就能要脅他吃香喝辣的。
信仰虔敬的母親不願墮胎,她本是打算生下孩子再交給安德仁,沒想到他竟不要親生兒,還罵孩子是雜種。
尤命只有母親一個孩子,他要她把孩子生下,說每個孩子都是上帝的恩典,他很高興,能有個孫子疼。
因為尤命,他“希藍·尤命”得以苟活在這世上……
安東悲涼的想著那些在他心頭生根的醜陋事實。
閉著眼,他眼眶泛紅。八歲那年,他母親的心境、行為突然轉變了,不再遠遠地看他,而是深深地愛他。她開始帶著他,不管她去哪兒,他也一定在哪兒。
他們常去林子布陷阱,時節到了便去芋頭田、山蘇菜圃收割,母親教他辨識可以吃的野菜、野菇,他們終於像正常母子相親相愛。
母親在他十歲時發生意外,他跟她,僅僅做了兩年正常的母子,他的快樂童年如煙飛逝,甚至連最愛他的外祖父都拋下了他。
安東閉眼流下兩行淚,雙手握拳,站在娃薇·尤命的骨灰櫃位前,好半晌後,才鬆手睜開眼,觸控冰冷的白玉罈,對母親說:“請給我力量,我一定要為你復仇!我不該喜歡上方安淇,給我力量,讓我不要喜歡她。”
他在原地又站了片刻,關上櫃門,轉向離去。
第3章(1)
方安淇嘴裡含著棒棒糖,那顆糖連著一支白色小管子,含得太過甜膩的話,拿在手上讓舌頭休息片刻。
向來貪甜不愛苦的她,住處最多的就是棒棒糖。
小廚房的收納櫃裡,有七、八罐大小不一的玻璃瓶,裡頭放著大大小小的棒棒糖, 不論是她沒靈感、趕工肚子餓結束工作心情好……總之,她時常拿棒棒糖慰勞自己。
她邊吃糖,邊審視這兩天半畫出的十三張圖稿,其實挺驚訝自己工作效率如此之高。
將圖稿擱在電腦桌上,時間六點三十二分,她吮著糖球,正盤算著吃完糖後,刷牙嗽口換衣服,沒想到門鈴竟在這時響起。
方安淇從電腦椅上跳起,奔到門前,從防盜眼看出去,只見安東一身黑衣黑褲站在外門。
她想都沒想,趕緊開啟門,壓根忘記嘴裡還含著棒棒糖。
門開啟,安東看見方安淇略顯凌亂的發,一支白色小管子夾在她唇瓣,身上穿的是白色棉質T恤、卡其色短褲。
她尷尬地笑,想說話,張嘴才發現口裡還含著棒棒糖,這下她更尷尬了,白皙的臉頰爆出潮紅。
她拿著白色小管子,拉出所剩不多的七彩糖球,“你來得太早了,我穿得很隨便。”她好尷尬,第二次見面她仍然是居家裝扮。
安東眨了下眼睛,目光停在那顆糖球上,心情頓時脫軌。
小時候,外祖父常在部落的小雜貨店買那種糖球給他……
“現在買得到那種棒棒糖?”他問,很懷念那甜甜的滋味。
“你想吃嗎?我還有。”安東渴望的眼神,讓她瞬間忘記尷尬。她趕緊跑到小廚房的收納櫃前,從玻璃罐裡掏出一支裹著七彩包裝的棒棒糖。
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