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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年輕女子,低頭專心畫著什麼,剛剛冒出的一層貼著頭皮的平頭造型在她身上卻找不出一點狠戾出位之氣,卻像剔除了不淨六根一般,只有一片溫潤祥和。寬寬大大的白布袍子更突顯女子瘦削的身架,旁邊一個轉動經筒的老喇嘛,圓圓兩片玻璃鏡片低低地架在鼻樑上,嘴角張頜卻並不睜眼看她,只誦著自己的經,但入鏡仿若入畫,入畫更似入詩,寧靜中自然張弛有道,說不出的和諧美感。
那個女子不是楊沫又是誰?雖然剪去一頭烏黑如雲的青絲,雖然肩頭鬆鬆落落披掛的一襲滿幅錦繡遮住了她半邊臉龐,但只一眼,蔣東林就能認出了她,是楊沫,是他的楊沫。
蔣東林全然忘了後面還簇簇擁擁跟著的人群,也不管四面八方投來的驚異目光,手撫上照片中的人兒,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問到:“這張照片的作者是誰?”
午後的拉薩市,驕陽灼人,遊客彷彿也都躲起來避開這能毒死人的日頭,一貫熙熙攘攘的八角街有些安靜。
今天店裡的畫師不多,老喇嘛摘掉細邊眼鏡開始嗎裡咪咪吽得低聲念起經文的時候,就看到一個高大的男子進了店裡,直衝他走來。
蔣東林掏出照片,放在老喇嘛面前,說到:“師傅,我找她。”
“她不在。”老喇嘛看了一眼,氣定神閒地說到。
“去哪了?”蔣東林一聽不在,就火急火燎起來。
“你是誰?”老喇嘛並沒直接回答,抬頭看著蔣東林問到。
“我是她男人。”蔣東林說得頗有些咬牙切齒。
“呵,那阿布小子要失望了。”老喇嘛自言自語到。
“阿布?誰是阿布?”蔣東林一陣緊張。
“這店的老闆,丫頭就是跟著他走的,玩去了。”老喇嘛不再理他,兀自念起經來。
蔣東林再問他什麼時候回來,去了哪裡,老喇嘛卻充耳不聞起來。有個年輕畫師看蔣東林沒有走的意思,反倒一屁股坐在他們旁邊,才不急不慢地一邊描畫一邊說到:“他們往藏北走了,要不你就在拉薩等著,估計再過一週也該回來了。”
蔣東林看看他,不覺中早已擰皺了眉頭,輕聲說到:“好,我等著。”
7月2日陰
小元:
今天進入那曲地區的申扎縣,平均海拔4700多,到縣城住下的當晚,我覺得羽絨服都抵禦不了這裡的寒冷了。
隨行的人似乎都很適應這種高海拔地區,我卻頭疼到不行,晚上阿布已經把氧氣瓶拖進我的房間,第一次吸氧,感覺稍稍好些,但一拿開,又是漫天漫地的頭疼。晚上他們都去跟當地人跳鍋莊舞了,阿布要留下陪我,我拒絕了。
這是最最原生態的藏北無人區,出去就是一望無際的高原草甸。白天的時候,天空陰陰沉沉下起了雨,我們在一處天地幾乎相接的草原停了下來,如果不是因為有個“禁牧區”的標牌,這裡似乎就是通往天堂或者地獄的入口了,白雲就在眼前,天與地在疾風勁雨的連線下根本模糊一片,我以為到了世界的盡頭,卻還是想起了他,為什麼,在如此惡劣的環境裡,在我感覺自己脆弱到幾乎快嚎啕大哭的時候,還是想起他?為什麼忘不掉?為什麼?
一路昏昏沉沉,今晚可能是這段時間情緒最低落的時候。出了招待所,即使在申扎縣城,也幾乎看不到一個人,滿目陰沉,沒有夏天應有的翠綠,讓人無端低落。我感覺好像真快被世界遺棄了,如果是這樣,我想再見他一面。我到底怎麼了?我到底想怎麼樣?是想徹底遺忘還是繼續折磨?我自己也不知道。
阿布看我身體狀況,決定不再往山南地區走,就此回拉薩。
第 45 章
楊沫不記得什麼時候搓板路變成了平坦的柏油路,一路顛簸中,就不知不覺睡著了,再醒來時窗外陽光大作,已經進了拉薩市區了。
楊沫在箱子裡摸索給老喇嘛帶的禮物,阿布就笑話她:“師傅一輩子沒離開過藏區,你才遊歷了幾天,竟然也敢給他帶禮物。”
“一點心意嘛。”楊沫撅了撅嘴,有點不服氣地說到。
拿著禮物進到店裡的時候,手上的東西不覺就“噗通”一聲掉在了地上。楊沫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著蔣東林慢慢坐起身子往她這走,竟有些呆了,等回過神想往店外跑,卻被後面來人一把拉過箍進懷裡。
“怎麼剃了個小和尚頭?真醜。”楊沫感覺一個乾燥卻溫暖的唇抵上自己刺刺密密的頭頂,喉嚨間細細嗚嗚的聲音彷彿呢喃,話語間帶出的溫暖溼潤的氣流擊得得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