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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又何須再去擠公交和地鐵?如果他不是去搭乘公交或者地鐵,那麼他的車又停靠在哪裡?竟要步行這樣長久的路程?古往今來男女談情相悅,大多從借東西贈小禮物開始,他倒好,竟從裝傻像個迷路的人似的開始和自己搭訕了——但這樣的雕蟲小技也只配用來糊弄藍嵐嵐那樣的小女生罷了。
“楊先生認為藍嵐嵐小姐是怎樣的一個人?”宦淑開門見山地問道,並沒有拒絕繼續為他引路。
“是一個亟需保護和呵愛的人,像溫室裡的花朵一樣,嬌嫩,經不得風霜雨雪吹打。”楊凜曇邊走邊回答道。
“您倒懂得植物的生活習性,我可是連細胞壁和細胞膜都分不清楚呢。”宦淑跟上他的腳步。
“只是皮毛而已。”楊凜曇笑道,“植物生長都需要陽光,空氣,土壤,水分和充足的營養肥料,這恐怕是它們最基本的生活習性。”
“旁人喜歡豢養動物,您熱衷培育植物。先生,冒昧地問一句,您經常把這些奇奇怪怪的植物攜帶在您的身邊嗎?”宦淑笑問。
“偶爾,作為陪襯和娛樂的玩偶而已。”楊凜曇回應道,聽不出話語間的感情。但是宦淑覺得,這樣的回答很不令人滿意。
“那您可得小心甄選,有些植物是帶了刺兒或者毒汁的,一不留意蟄了手或者沾染了毒液,都是一件十分悲哀的事情。”宦淑像是勸慰。
“所以說溫室的植物比野生的植物好,一個溫馴乖巧,一個桀驁不馴,兩種天壤之別的性格。”楊凜曇笑道。
“如此說來,先生倒是偏愛溫室裡的花朵了?”宦淑語氣中有些輕蔑。
“也不全是,世間所有的華章麗句歌頌的都是動植物頑強的生命力,我也不想過分地背道而馳。一盆荒漠裡來的仙人掌與一枝溫室裡採摘的玫瑰,說仙人掌的刺兒是散發著生命的活力,說玫瑰的刺兒卻是要蟄傷了人的手。”楊凜曇似乎在為嬌豔的玫瑰鳴不平。
“您有選擇玫瑰和仙人掌的權利,卻沒有決定它們到底是玫瑰還是仙人掌的權利。先生,您的言論到底還是一面之詞。”宦淑反駁道。
“不,人完全有把仙人掌變成玫瑰或者把玫瑰變成仙人掌的權利。當然,我指的不是在形態上,而是在它們更深層次的品格和特性上。”楊凜曇繼續笑道。
“譬如把一棵仙人掌從遙遠的沙漠移植到自家的溫室,按照你的喜惡癖好來培植和栽育它,供給它陽光,空氣,土壤,水分和其他的營養肥料,在長年累月的時光中薰染陶冶它,這就是您所謂的把野生植物變成溫室植物?”宦淑質問道。
“那倒相當於把一株植物娶回了家。”楊凜曇瞬間把話題提升到了婚姻的層次和高度。
“先生要與一株仙人掌或是玫瑰結合?”宦淑笑問。
“不,我絕無意這樣做。‘婚姻的自由僅存在於本階級’(他引用恩格斯的話,認為社會仍舊階級分明,宦淑邊聽邊想道),我無意於與任何一株‘植物’結合。雖然你我都清楚,這裡指的植物有了某些特殊的比喻義,但是我無意與它們結合,無論是一棵沙漠的仙人掌還是一株溫室的玫瑰。”楊凜曇平靜地說道。
“這倒像是植物的罪過了。明知您把它們攜帶在身邊,只是為了戲弄它們的無知,把它們作為您和朋友的談資與笑料,它們卻還是這般死皮賴臉地黏在您身邊,心甘情願做那可有可無的陪襯。”宦淑踩踏滿地枯黃的秋葉,和著那窸窸窣窣的聲音道。
“或許有的人只是在享受一會兒把它們惹生氣,一會兒又撫慰它們使它們重新笑容滿面的樂趣。他有這樣的權利,總該讓漫漫人生增添一點兒使人愉悅的樂趣。”楊凜曇把前行的腳步放得更加緩慢,宦淑聽罷他的話語,心中有些兒生氣。
“那您怎樣看待自己把一株植物娶回家的做法?”宦淑刨根究底。
“有時候,婚姻無異於用繩索拴住一隻漂亮的玩偶。”楊凜曇對自己真實的內心毫不避諱。
“楊先生,您——”
“噢,宦淑小姐——”楊凜曇似乎意識到了宦淑對他過於客氣的稱呼,便道:“你該對我以‘你’稱呼的,捨棄敬稱吧,此刻我並不是你的什麼領導或者上司。”那口氣就好像他什麼時候是宦淑的領導或者上司一樣似的。
“對某些人而言,稱呼的平等亦是隻存在於本階級。楊先生,您已經到達了目的地,這便是第二十六棵銀杏樹。”宦淑停下了腳步,也不想與他做無益的辯駁,只指著不遠處的標識牌對他道。
楊凜曇站在路邊的兩株冬青樹旁,仔細瞧了瞧那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