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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秣猛然闔上手中書本,閉目,而雙拳緊握。
如果當年的秦陌不是那樣張狂放縱,如果他能勤勉致政,如果沒有那失落千年的一跌足……那麼,他能不能在大廈傾倒的時候,擔起秦府那一塊顏色深沉的屋樑?在那場貶斥與打壓之下,那習慣了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一大家子,他們又如何能挺起脊樑,繼續昂首走下去?
那個秦侯府,終究是化作塵埃,淹沒在歷史長卷中了;那個宋王朝,以及那場變法,也同樣逃不過紛亂爭鬥與時光侵蝕,最終一起走入了腐朽沉寂;便是那帝王將相的整個封建舊制,都已被新生的力量打破,從此埋入史書,天顏改換。
“父親……”秦秣只能在心中默唸,“兒子不孝……”
這個中秋,有人歡喜,有人惆悵。而秦秣,她的愧疚與悔悟全都一同做了時光的祭品,無處彌補。
“二姐,快出來吃月餅啦!”秦雲志的聲音又在小客廳裡歡快地響起。
只是秦秣聽在耳中,卻覺得朦朦朧朧,恍如隔世。
她面色淡然地走進小客廳,在沙發上坐下,然後隨手拿起一個月餅,也不管什麼味道,便只當沒知覺地一口口嚼進肚子裡。
電視裡傳出《明月幾時有》的歌聲,人們擺著盛宴,唱詠古今,只說團圓。
秦秣聽著聽著,便漸漸回過神,又覺得好笑:“子瞻吟誦水調歌頭,把酒問青天,卻不知可還記得當年那與他共醉之人?後人評述他為豪放派詞人代表,又幾人知他心焦?”她因這中秋,放縱自己追思,如今思緒漸平,也知道自己更該正面當前現實。
秦沛祥依舊在翻著他那一疊資料,皺眉苦思,裴霞則在做著家務,洗碗拖地。
“爸,”秦秣輕輕叫了秦沛祥一聲,然後挪到他身邊坐下,探頭去看他手裡的資料,“爸,有什麼困難,說給我聽聽好不好?就算我不大懂,但你說出來,也許我還是可以幫你理理思路的。”
秦沛祥眉頭皺了一下,一句呵斥的話正到嘴邊,卻在看到秦秣滿臉認真時,終又化作一嘆。
“秣秣,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你現在最主要的,還是讀書。只要你把書讀好,爸爸媽媽就什麼煩惱都沒了。”
秦秣非常堅決地搖頭道:“爸,我不是小孩子,你說的這種話,別說我不信,就連小志,他都不會信的。我們是一家人,就算我能力有限,但我至少應該知道你跟媽媽在因為什麼而苦惱。我也想出力,你相信我。”
秦雲志將視線從電視機上轉過來,雖然沒吭聲,但卻緊緊地關注著父親與姐姐的談話。
秦沛祥沉默了好一會,他目光靜靜落在秦秣身上,神思複雜。而秦秣平靜地與他對視,寸步不讓。
秦沛祥忽然偏過頭,苦笑道:“你這孩子。”
他煩躁地從口袋裡摸出煙,點燃,抽上,眼睛眯了起來。
“你爸我是升了科長,行政科長。不過廠子面臨資產重組,這個時候必須有一大批領頭人下臺,行政科長嘛,就是必須下臺的那一個。”
“爸,下臺以後,是不是會連工作一起失去?”秦秣並不驚訝,關於這個說法,是她早有心理準備的。
裴霞擦乾雙手坐了過來,埋怨道:“還不是你爸那時候太忘形了,他一個搞機械技術的,人家讓他去做行政科長,他還真以為是抬舉他呢!”
秦沛祥並不反駁,只是狠狠吸進一口煙,皺眉道:“其實也不是沒有轉機,要是這一批訂單能夠及時完成,或許就不用破產重組了。”
卷二:燦爛時節誰煮酒 三十一回:桂花濃
又是秋高氣爽的一天,下課鈴聲一響,秦秣便推開左邊窗戶,歪歪斜斜地坐在座位上,半靠牆壁,怔怔出神。。
她這個第九小組第三橫排的位置雖然很不起眼,但卻正靠窗戶,可以吹到南風。如今中秋剛過,高一年級所在的四棟教學樓後桂花開得正是濃郁,微風吹拂,便有香甜的桂花芬芳繚繞繾綣,燻人欲醉。
剛才那一節是語文課,正講到《左傳》中的一篇節選,秦秣心中猶在考慮著秦沛祥所說的那個轉機,一看這節課講的是《左傳》,便乾脆來個充耳不聞,只顧自己的思量去了。直到這下課鈴聲響起,她也沒怎麼在意,只是推開窗戶,吹著滿帶桂花馥郁的暖風,懶懶地轉著思緒。
在這個事情上,秦秣其實是幫不上什麼忙的。她不懂現代企業的制度,也不懂得怎麼經商,而要說到權謀侵襲之術,她考慮到現在的身份和年齡,又不敢跟秦沛祥討論,所以她最終也只能兩眼一抹黑,徒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