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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金歲月2(3)
鎖鎖沒有回答。
她雙目直勾勾看著一個建築地盤。
南孫這才會過意來,不禁低呼:“拆掉了。”
區家住的四層樓房子已拆得一乾二淨,此刻用木板圍著,白漆紅字,書寫著建築公司的名稱。
自空口看進去,只見泥地上堆滿鋼筋機器。
“哎呀,人去樓空。”
鎖鎖似無主孤魂似的站著不動,她回來了,回來報答於她有恩的人,他們卻已離去。
年輕的她第一次嚐到人生無常的滋味。
過了很久很久,她低聲說:“我還以為,一切恩怨可以在今夜了結。”
“我們走吧。”
“你看。”
南孫隨鎖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地盤隔鄰已經封閉的一層舊樓烏黑的露臺上擺著被棄置的花盆,密密麻麻開出碩大、雪白、半透明的花朵,隨著晚風正微微搖擺。
“曇花!”南孫說。
那特有幽香衝破黑暗撒得她們一頭一腦,迷惑地鑽入嗅覺。
鎖鎖站著發呆,似一尊石像,薄薄衣裳被風吹得貼在身上,又過一陣子,她才頹然說:“走吧。”
真沒想到她不擇手段要離開要忘記的出生地,又勝利了一次,比她更早一步離棄她。
兩人上了車。
使南孫害怕的不是鎖鎖突然成為有車階級,而是她對新身份駕輕就熟,一絲不見勉強。
“去哪兒?”南孫訝異問。
“去我家。”
南孫默不作聲。
過一會兒她說:“鎖鎖,我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
鎖鎖笑不可抑:“是,你邁步向大學走過去,而我老不長進。”
“你怎麼說起蒙古話來。”
鎖鎖來一個急轉彎,車子停在一個住宅區。
南孫只得跟著她走。
她用鎖匙開啟了門,小小精緻的公寓全新裝修,主色是一種特別的灰紫,非常好看。
鎖鎖問:“好不好?專人設計的。”
南孫瀏覽一下:“像雜誌裡的示範屋,的確舒服。”
鎖鎖略覺安慰,倒在沙發中:“自己有個窩,回來浸個泡泡浴,好好鬆弛。”
她到廚房取飲料。
南孫看到案頭有她們中學時期的數幀合照。
區宅舊樓衛生裝置甚差,沒有浴缸,亦無蓮蓬頭,淋浴要挽一桶水進浴間,很難洗得暢快,換衣服時又容易弄溼。
鎖鎖無疑是熬出頭了。
現在她浴室裡擺著一式灰紫色大小毛巾,肥皂都用迪奧,琳琅的香水浴鹽爽身粉全部排在玻璃架子上,香氣撲鼻。
這麼會花錢,這麼懂得排場。
鎖鎖捧著咖啡出來。
“像女明星的香閨。”南孫說。
鎖鎖說:“搬這個家,真把人弄得一窮二白。”
“聽說租金漲得很厲害。”
“我這是分期付款買的,比租還便宜。”
南孫對鎖鎖已經五體投地,再也沒有驚異的表情露出來。
鎖鎖說:“現在你可以到我家來借宿了。”
“隨時會有那麼一天。”
“此話怎說?”
“祖母逼害我。”
“你誇張了,老人家十分慈祥。”
“每次交生活費給我,都唉聲嘆氣,大呼作孽,蔣氏絕後等等。”
鎖鎖忍不住笑:“真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越來越怨,指著我這株桑,罵的是我母親那棵槐,真為媽難過,忍了這麼久,人家說就是這樣生癌的。”
“這話就沒有科學根據了,你不愛聽,到我這裡來住,我替你交學費。”
南孫笑:“不見得為這個離家出走。”
喝完咖啡,南孫告辭。
鎖鎖堅不允她獨身叫車返家,一直開車把她送到家門。
過幾日蔣太太進房同女兒說話。
開門見山便問:“朱小姐最近好不好?”
南孫自課本中抬起頭來,看著母親。
蔣太太爽快地說:“你父親的意思是,不要同她來往,怕她把你帶壞。”
流金歲月2(4)
南孫問:“她有什麼不對?”
蔣太太坐下來:“聽說朱小姐在大都會做。”
“大都會,是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