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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念給你聽,那詞牌名叫”一斛珠“——
“晚妝初過,沉檀輕注些兒個。向人微露丁香顆。一曲清歌,暫引櫻桃破。羅袖裹殘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洗。繡床斜憑嬌無那,爛嚼紅茸,笑向檀郎唾。”
賀非命剛要拊掌說好,就聽令狐笑冷笑道:“陛下把這闋詞念給賀姑娘聽,只怕不妥。”
“怎麼不妥?”
“這詞中所說之人乃是一名歌女,詞意也不過是說男女之間的風流韻事,打情罵俏。今日園中一沒有歌女,二也沒有檀郎,陛下念這闋亡國君主的風月之詞,未免有傷大雅。”
聖慕齡一腔高興被令狐笑這樣冷冰冰地一澆,頓時化為烏有。
他的眉頭剛剛皺起來,很快地,又平復下去,堆出笑容,“是啊,說到博學多才,朕自然是比不了卿的。不過卿說的也不全對。男女之間無非情情愛愛,風月之事。雖然今日園中沒有歌女,卻未必沒有檀郎。”
說完,他衝著賀非命眨了眨眼,“賀姑娘,朕就等你一句話,可別讓朕下不了臺哦。”
令狐笑的眼睛慢慢移到賀非命的身上,再度對視上她的眼睛——她很寧靜地對著他們微笑,但是緊握的手指卻說明她的心中正在波瀾起伏。
“有什麼事,是微臣不知道的嗎?”他一字字慢慢吐出,視線不曾在她的身上移開半分。
聖慕齡笑著說出來,“其實也沒什麼,卿應該猜到了,朕對賀姑娘的人品才學十分傾慕,有意納她入宮,今日是賀姑娘來答覆朕的日子。”
冰河好像裂開了一條縫,令狐笑的眸光終於有了一絲震動。
“哦?如此說來,王和賀姑娘要大喜了?”他的聲音像是從冰海中游盪出來,可以冷到凝結成塊。
賀非命輕咳了一聲,讓喉嚨不那麼幹硬,但是令狐笑的目光卻讓她的身體都像是被凍住一般,無法移動分毫。而他的那句話又刺到她的心上,讓她忍不住脫口而出違心之言。
“能被陛下看重是民女的榮幸,再有推拒就是矯情了。民女,願意常侍陛下左右。”
令狐笑霍然長身而起,朗笑道:“大喜之日竟然以茶代酒,陛下太小家子氣了些。”
他突然的變化讓聖皇都有些措手不及,驚詫著他的反應,一時間竟不知該怎麼回答。
令狐笑凝望著賀非命的臉,溫文爾雅地以臣子之禮相見,“賀姑娘一步登天,明日即將成為皇妃了,微臣在此提前道賀,以後還要仰仗賀姑娘照應提攜。陛下可為賀姑娘想好封號了?”
聖慕齡支吾了一句,“還沒有,原本朕也不肯定賀姑娘會答應。”
“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多情更護花。依微臣之見,賀姑娘骨格清奇,氣質不凡,今日以櫻桃茶定情陛下,堪稱佳話,妃號何不就叫櫻妃?”
“嗯,好,就依卿之見。”
“微臣這就去草擬策妃旨意,明日召告天下。”
令狐笑優雅地翩然離開後花園,園中只剩下賀非命和聖皇,但是兩個人的臉上卻無半點喜色。
怔了好一會兒,他忽然重重地頓足,恨聲道:“這人難道要把我氣死嗎?”繼而衝出後花園,竟然沒有再對她多說一句話。
而賀非命卻是臉色蒼白,捏緊的手指慢慢鬆開,同時,好像有什麼本來是握在掌心的東西無聲無息地飛走了……
桌上,還有兩杯只喝了半盞的茶。她輕輕端起令狐笑剛剛用過的那一杯,將它放在唇邊,茶液緩緩傾入口中。
甜中帶酸,酸中有澀,聖皇說得沒有錯,這正是男女之情的滋味啊。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前朝天算官賀氏一門有佳女非命,天資清懿,性與賢明,地承華族,門傳雅範。是賴尚柔之質,以宏樂善之心。爾其虔恭所職,冊封櫻妃,叔慎其儀,唯德是修。欽此。”
這一道詞藻華麗的聖旨就這樣改變了她的命運。
她盯著紙上的字,即使早已可以倒背如流,卻還是忍不住想笑,想冷笑。
這算什麼?為了和令狐笑鬥,她居然把自己的身體都出賣了嗎?“淑慎其儀,唯德是修”?明明是別人眼中的好詞兒,怎麼看到她的眼睛裡卻像是刺一般,恨不得把它們都從紙上拔出來。
對於她突然受封的事情,宇文化成是又驚又喜。這麼多年來,多少貴族女孩兒想嫁到皇家卻不可得,如今卻讓她這隻小小的麻雀飛上枝頭做了鳳凰。而宇文家作為她入宮之前的暫借“孃家”,也覺得風光無限。
宇文柔在她離開宇文府之前,扭扭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