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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臉上沒任何變化,像是早料到這樣的答案,仍是望著湖面,像是望得見水下的泥沼,夜幕裡的青蓮。“你要相信我。”聲音沉緩,一字一頓,深邃堅定。
我有點糊塗,想了半天,問,“你是游泳健將?”
高錚同學終於勾了勾嘴角,“不是,”轉頭來看我,嬉皮笑臉地,忽然間像換了個人,“事實上,我弱點之一就是不會游泳。”
不會游泳,還想拉我下水,安的什麼心……
“小時候,我掉進過這湖裡一次,差點兒沒淹死。那以後就死活都不學游泳了,一碰水就極度恐懼。”
原來戰士也有缺點。不錯,夾帶著不完美的近乎完美,我喜歡。
恢復正常的他開始調侃起來,“現在讓我往前跳進這水裡,我寧願向後轉,朝背後那面牆撞上去。”
我怒目圓睜,“那你還讓我跟你跳???”
他移步到我跟前,忽然之間,就把明媚又收斂了回去,換上方才的嚴肅面目,微微蹙眉,目光比夜空還深邃,聲音比湖水還深沉,“但是,你要相信我。相信我的人,我的力量,我對你的……感情。以後,一直。記住。”
可……我們……當真會有“以後”麼?
我當然想,我當然期盼。但誰能保證白紙一樣的他,與我激情過後,不會受到更新奇的吸引?這絕對是個令人矛盾的問題:一方面你希望自己是對方的第一個,唯一的一個,永恆的一個;可另一方面,又隱隱害怕,默默擔憂,怕他是在沒有比較、沒有鑑別、沒有經驗的情況下才選了你,擔心他在有了新的社交、新的認知、新的選擇後,會把你拋棄。何況這又是個外貌極品,正血氣方剛的主兒,即便他沒心,也太容易被她人勾引,難保在面對主動送上門的誘惑時,把持得住。
這樣憂慮著,我遲遲點不下頭。
他看出我內心不平靜,問我,“不相信我?”
“嗯。”其實我們各有所指。
我的肯定令他難過甚至憤怒起來——瞪著眼,紅著臉,攢著拳,抿著嘴,憋了半天,終於爆發出來,“為什麼不?”
難過的何止是他。我眼淚含在眼眶,努力地壓抑啜泣,實話實說,“你對這種事兒一點經驗都沒有,要是以後認識了別的姑娘,覺得人家好,可能就不稀罕我了。連小孩兒都看出來我是老牛吃嫩草,要是以後有新鮮妞兒看上你,對你主動點,你就投降了怎麼辦?我……我……”豁出去了,我哽咽著,掏小蹺了,“……我喜歡你……那麼那麼喜歡,喜歡到骨頭裡去……我怕……怕你有一天把我丟了,我就……就……”我幾乎要喘不上起來,話沒說完,就被他用手指給止住了。
他扳起我的臉,讓我抬眼對上他微紅的眼睛,難以置信地,“桑桑,你剛剛那是跟我……表白麼?是麼?是麼?”
我抽泣著往他懷裡鑽,都表得那麼白了,還問什麼問。
他把我又拉出來,用他力透紙背的聲音,有點雀躍,又有點怒,“聽好,我說最後一次:你要相信我。你看著我,聽見沒?記住沒?”我用力點點頭。迫得如此強烈,他是當真的,我感覺得到。“比如現在,你就要相信我的話。小笨蛋你不記得我早就說過‘我是認真的’麼?你別拿我的話不當回事兒。我不輕易談戀愛,不隨便找姑娘上床,我等的就是你,你懂不懂?要是能放棄,早有無數機會了,不用等到今天更不用等到將來,你懂不懂?你就是我內個大粉紅,你懂不懂?”
“不懂。”什麼亂七八糟大粉紅大藍綠的,“可是,”我頓了一下,凝神結氣,無比堅定地望著他,表了態,“我相信你。”
如果我是你一直期待的那個人:我不懂你是如何說服自己去堅信,這世上存在這樣一個你期望的“我”;我不懂你如何能保持年少萌動期的空白,拒絕了別人也斷絕了自己能有個美少年之戀的回憶的機會,只為了一個你臆想的、或許實際並不存在,又或許雖存在你卻一輩子都無緣遇到的“我”;我不懂你是如何能夠壓抑住血氣方剛的身體的慾望,隱忍地去守候如此未知不詳的一個“我”。這簡直像天方夜譚。
可是我喜歡你,像你說的那樣,一見鍾情地喜歡,器官和骨子裡都能感覺得到的喜歡。這個喜歡讓我此刻可以放棄去深究那些為什麼。只要你讓我相信,我就無條件相信。
他顯然對我那四個字滿意了,抱上來,吻下來。
綢繆繾綣,進步很大。
被彼此幾乎吸乾了之後,他問,“你是不是還沒想明白為什麼人孩子跟我叫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