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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霜月輕應了聲,啟唇語:“一直待在地窖有些兒悶,所以便上來了。”
被天梟救下後,她原暫住在寺中石屋,但因外頭風聲過緊,羅醒獅的手下和大批由中原趕來一塊“鏟奸除惡”的武林人士,幾要把整個西塞高原翻遍,安全起見,她只得聽從故悟大師的建言,移至寺中地窖躲藏。
已連續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待過五日,她思緒紛亂,從未有過的心浮氣躁,覺得自己怎會如此無能、不濟事,如何斟酌思量,就是想不出一個好法子來保住“白家寨”,越想,越是難受,才冒險爬上平臺透透氣。
或者……是有法子的……
我要你。
你要我……做什麼事?
被風颳得輕紅的頰忽而大綻嫣澤,每思一回他那時的答覆,還有那雙閃爍著勢在必得的神氣的琉璃眼,她便心如擂鼓,渾身不爭氣地顫慄。
她在地窖待過五日,整整五日,天梟不知去向。
似乎認定她無路可去,亦料準她絕不會拋棄被囚在“白家寨”地牢的那些人,以及寨中受迫、敢怒不敢言的族眾獨自逃走。她單獨一個要逃不難,偏偏心中難以割捨,他知道她的弱處,只要掌握這一點,便形同囚困了她,因此,已無須時時將她系在身旁。
那可惡的男人簡直無時不刻都在要心機。後來她才明白,當日受困雪峰洞室之中,大娘刻意為她指點出路,也是出於他有心的安排。
生怕她當時一逃走,他要遷怒地對大娘下殺手,因此她支支吾吾地詢問大娘的事,剛開始他先是不語,用一種好怪異的眼神瞅著極力掩飾焦急的她,彷彿她都自身難保了,還有閒功夫去管一個幾是毫無相干的人的生死,實在愚不可及似的。她真討厭他那時的眼神,看得她心慌意亂、不明就裡。
總之,他故意放她回“白家寨”,要她親眼瞧瞧羅醒獅的真面目、見識對方的手段,她被拿住當餌,他便將計就計,痛快地吞下她,攪得那一夜“白家寨”風火四起、刀劍激迸。
心疼哪……她才不管雙方死傷,反正都不是好人,她是心疼那夜被大火燒燬的幾處糧倉,裡頭都是寨中族眾在背風山面的墾地上辛勤務農所得的糧食,可以餵飽好多人的,都不知毀損了幾成?
更可惡的是,他留給她一個選擇,讓她這幾天陷在某種思緒對立的漩渦裡,載浮載沉,無法自拔。
要?
不要?
允了將如何?
不允又將如何?
她必須及早下決心。必須啊!她已無暇再等。
深吸口氣,她手在毯子底下緊緊交握,終是問出困擾多日的疑惑。
“住持師父……您與天梟是舊識嗎?他與您說話的模樣,像是識得您許久了。”久到足可全心全意地信賴對方、無一隔閡似的。略頓了頓,她咬咬唇,再問:“關於他的事,他來自何方?他姓什名啥?他的目的?他一切、一切的底細,住持師父定然清楚萬分,我僅是想問,他究竟……為什麼……憎恨‘白家寨’?”
故悟大師微微笑,步至矮牆邊,牆高僅及他胸腰之間,他探頭瞧了眼底下眾生,這才慢吞吞地答道:“倘若真要算起,老衲與他確實有一段淵源,不過都是前塵往事嘍!你是好孩子,他也是好孩子,只不過兩個好孩子的爹,在二十年前發生了很不愉快的事,一個遭人利用,一個不幸枉死。遭人利用的那一位在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後,自然悔不當初,但看他後來的所作所為,卻也足夠補償過去所犯之誤了。”
白霜月唇輕啟,欲言不能言。
一個遭人利用?一個不幸枉死?這究竟隱藏著怎樣的內情?
有太多話堵在喉問,她呼息不由得急促起來,似在漫漫腦海裡終於抓住點兒頭緒了。
乾瘦的老臉轉向她,故悟大師仍是笑,又道:“你爹是好人,老衲與他知交多年,知他心中苦悶,但他做得夠多了,西塞自從有了‘白家寨’,一切已然不同。這事兒,那孩子會懂的。”
住持師父話中的“那孩子”是誰?白霜月心裡明白。
鼻腔淡淡泛酸,胸口與喉頭悶得難受,纏繞她好久的疑團,她想,該是尋到解開謎底的那條遊絲了。
抽絲剝繭,撥雲見日。儘管住持師父的話說得模稜兩可,已教她憶起爹在世時,幾番酩酊大醉後無意間吐露出來的事!
“月兒……‘白家寨’不該是咱們的,不該叫作‘白家寨’啊,呵呵呵……月兒……月兒……咱們得等,得一直等、一直等下去……”
“等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