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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南京又揪出了個匡亞明。從此真正意義上的“文化”的“大革命”(發起人心目的*)正式開始了。神州大地各個大學府、藝術殿堂充滿了火藥味,各級黨委和主要領導人被“炮轟”、被“火燒”,甚而被“油炸”。
形勢已然明朗化,鬥爭也達到了白熾化,做為無主階級革命事業的接班人再也不應該沉默了。我們不少同學暗地裡串聯、交流,只是還真有些“怕”——弄不好就從革命變為反革命!我該何去何從?不說話當然保險,幾千人都沒說話,能說都不是革命的嗎?可是,大家都不說話,那我們學校的“階級鬥爭蓋子”還要不要揭了?我們學校要往何處去?不!我不能再沉默了!我是一個工人階級的後代,如果沒有共產黨和毛主席,連飯都吃不上,別說上大學了。我的今天是黨和毛主席給的,我的一切都是黨和毛主席給的。我必須忠於黨,忠於毛主席!我必須以實際行動表現我的忠誠,證明我的忠誠!
六月六日下午我起草了一張大字報,反覆看了幾遍,覺得沒什麼不妥,可心裡總是有點兒莫名的忐忑。我自己明白:這就是“怕”字當頭,這就是不堅定,這就是小資產階級的動搖性、兩面性。唉,實踐與宣誓就是不一樣!小資產階級與無產階級就是不一樣!我自己在心底感嘆。
晚上,我悄悄溜出了校門。急火火地趕到師大,去找石元砥。平時,我們是每個週六回家時才見面,第二天同時離開家,由他送我到學校,這就算是我們的週日“大旅行”。可這一個月裡,我們都違例了(他來我校找我三次,我去他校見他四次),因為我們都覺得自己心裡慌慌的,有很多事要和對方交流。我邊走邊自己犯嘀咕:他肯定會反對我,我到他那裡去尋求支援不是白日做夢嗎?可是,我還是一直朝著前走,因為以往對他的瞭解、信賴,還有幾分敬慕,總希望得到些啟示。他從小學三年級時就開始博覽群書。古今中外,政治、軍事、哲學、文史、自然、社會……無所不讀,連《聖經》、《可蘭經》他都翻閱過,希特勒的《我的奮鬥》也讀了兩遍。他一個腦袋裝的東西超過我們一般同學的兩個三個。所以,在同學中頂屬他少年老成,大家都喊他“石大哥”。可在最近這一段日子裡,他總顯得很遲鈍,也沒有了過去那種執著勁兒,讓我感到有點兒奇怪。
一個月來,我們見面都沒了過去的歡欣、親密,而多了嚴肅和沉重,彷彿有大難臨頭。今天見面更是,連學習狀況都不必互報——學生都已停課幾天了。
朦朧中我和石元砥對面站在師大校園旁邊的公園裡。
我把我的大字報底稿放到石元砥手上。
石元砥走到路燈下,慢慢地展開那一疊稿紙,他一看大標題臉色就變了,越看臉色越陰沉,最後變得讓我不敢正視了。他把那幾張紙揉作一團,大喊:“你瘋了!”
“你膽怯了!”我很氣憤——他竟然連道理也不講一句就發脾氣了。
“也可以這麼說吧。”他的聲音放的平緩了,“因為這不是兒戲!”
“這是革命。”我凜然地。
“皪皪,咱們心平氣和地好好地……”
“不心平氣和的是你。人家信著你了,老遠巴巴地跑來,不就是想聽聽你的意見嗎?可你……”我賭氣轉身就走。
“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他抓住我的手,把我拉到他的懷抱中。“這些日子以來,腦子很亂,心情不好,一看你寫的這個東西我急呀!我們再等一等,看一看……”
“還等?還看?再等再看人頭就落地啦!”我推開他。
“還不至於吧,和平演變要有個過程,需要些時間的。”
“人家若把權奪過去,讓誰死不是一句話?敵人都磨刀霍霍了,你還……”
“那是輿論,是宣傳。實際上真有那麼嚴重?各級領導機關裡都有資產階級代表人物,那我們這幾十年的工作又是怎麼做的?眼前的形勢非常複雜,一時半會難以看清……”
“你呀,你!”我對石元砥太失望了。
形勢還不夠清楚嗎?當時我認為根本不用動什麼腦筋,只要對號入座就行了。傻子都能看出來,我們的單位,甚至所有的單位,運動開展狀況與北京大學是一模一樣。所謂認不清形勢的人大概有三種:一是不關心政治,不關心國家大事;二是“怕字當頭”,明哲保身;三是“心裡有鬼”的人。
“求求你,聽我一句:人生如棋局,一著不慎,滿盤皆……”
“你太沒有熱血啦!你氣死我啦!”我大喊。
“你就那麼急於當先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