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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讀小學二年級的時候才進城到姑媽家借讀。他姑媽只有一個獨生女,也就當他是親生一樣,在這個家裡他毫無拘束。在他姑媽家我看了很多書(他姑父出身書香門第,本人又是個高階知識分子,藏書很多),我大開眼界,同時也更深地瞭解了他。他出生在革命老區,姑媽早年參加革命離開了家,新中國成立後來到興海市。他比我們同學大兩歲,因為山裡的孩子上學晚。
高三下學期那個“五。四青年節”,全校開聯歡會。會開得很熱烈,我們那顆年輕的心也像被火燒過般的滾燙。散會後,他又邀我去他家。到了他家,他並沒像往常那樣立刻開啟書包,拿出書本看書、演題,而是洗洗手,神情莊重地彈起琴來。他彈得並不好,勉強成調。一曲終了,他問我:“你知道這支曲子嗎?”
“《鳳求凰》。”艾老師送我的琴譜上有這支曲子,並且教我彈過。
“你瞭解它的涵義嗎?”右之砥興奮得雙目放出了異彩。
當時我已滿十七歲,正是情竇初開。我低下了頭,不說話。我當然瞭解那支曲子的涵義,也明白他的心思。因為我讀過司馬相如的《鳳求凰》,也還記得一些句子: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皇。
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豔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
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
“白皪,你說話呀!”他跳了起來,顯然是沉不住氣了。雖然他已經二十歲了,可是這畢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我絞著自己的手指,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來。
“你的話就那麼吝嗇嗎?啊?”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了,“你是金口玉言呀?”
我默默地坐到古琴旁,顫抖著雙手,託、擗、挑、勾、剔、打、撮、滾拂,吟、綽、注……彈了一曲《高山流水》。
不待我將曲子彈完,石元砥就一把握住我的手,用力握著,搖動著,連聲說:“謝謝!謝謝!白皪!我的皪……”
“皪皪!你為什麼不給我鼓掌?”石元砥回到了小客廳。
“哦,哦……”我跳出往事的漩渦,但一時還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你在想什麼?”
“沒有,什麼都沒想。”
“你不像過去那樣率性了。”石元砥將雙手按在我的肩頭上,兩眼盯著我,“不要這樣。對我不要這樣。”
他的目光,疼惜、憐愛的目光俘虜了我的意志,我抑制不住感情的奔突,撲到他的懷裡,失聲痛哭。
他摟住我,緊緊地摟住我。
這時,我感覺到了他的真情,他的激情,那絕對不屬於“亂”的範疇。如果他說一句“讓我們重新開始”,我會答應,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須臾,我翻然醒悟:我這不是糊塗透頂嗎?老天哪,原以為他早已經被自己埋葬了,不料……我怎麼還會有此痴心妄想?以他今日的社會地位,以我現在的慘淡狀態,這可能嗎?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也不該有此奢望!我一個無意識的沒有言語的電話就讓他深夜冒雨趕來,足見他與我還是心有靈犀的,也說明他對我用情之深、關愛之切。我該滿足了,太滿足了。他沒有忘記那一天,他沒有忘記那一刻,已是十分難得。世上像過樣有情有義的男兒能有幾個?人間似我這樣得到如此好男兒的關懷的女人又有幾個?我真是太幸福了!死了也沒遺憾!我應該控制自己的情感,不能令其自由氾濫,氾濫成災……唉——我這是不是自作多情啊?人家也許根本沒有那種意思。是的,他彈奏的是《高山流水》,而不是《鳳求凰》。《高山流水》故事的主人公鍾子期和俞伯牙本是兩個大男人!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我斷然推開石元砥,說:“對不起!太晚了,請你回家吧!”
石元砥看看錶,望著我,深情地說:“好。我走。珍貴的東西一定要藏好,不要輕易翻出來。嗯。記住。還有,挺直腰桿朝前走、向前看,不要回頭瞅自己的影子。懂不懂?”
我用力點點頭,心裡很感動。
“請你自己保重,不要讓別人為你擔心,好不好?”
我再用力點點頭。
“你說話向來是算數的,對不對?”
我第三次用力點點頭。
“好。”石元砥用力拍拍我的肩頭,“我,我走了。”
我站於樓上從窗子往下望,眼看著石元砥的“北京吉普”在兩束慘白的光線引導下,慢慢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