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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湯入肚,她的額頭滲出細細汗珠;穆勻瓏放下藥碗,拿袖子幫她抹了抹,見她忍著苦味而微蹙柳眉,他明白她的心急。
走出一條香路是她多年的盼望,他不忍斷傷;但他的理智清楚地告訴他,他不可能親自走上這條路,更不會讓她遠遠地離開他。
“這條路,不好走。”他試圖暗示道。
“你不走了嗎?”她抬起眼睫,問他。
“相思,你聽我說……”
“你若沒空走,我還是可以自己走呀,沒問題的。”她露出慣有的甜美笑容,指尖在桌上輕輕敲了敲,目光停留在桌面,語氣似是輕快。“我只是手受傷,又不是腳斷掉不能走路。”
他無話可說。他原打算帶她從青檀鎮出來後,一路慢慢告知計畫並表明身分,然後來到雲頂關,讓她以他的未婚妻尊榮身分為西行商隊送行,誰知這段長路一下子縮短為一支箭的射程,完全打翻他的如意算盤。
即便現在他可以端出皇帝的架子,直接下旨不准她上路;但,他不願意這麼做,他不要她因他的身分地位而怕他、畏他、順他,從而不得不聽他的話,這不是他要的感情。
他渴望一份純粹的感情,沒有任何條件的拘束,就只是單單純純地喜愛,信任,相知,相惜。
就像她在橋上,明明都渾身顫抖、受傷流血了,卻還能逸出甜笑跟他說:見到你,我好歡喜。
他心頭火熱,這教他怎能不好好珍惜這個真性情的女孩兒呢?
此刻,望向她略顯落寞的神情,他暫且不提西行之事,只想先讓她開心起來。
“潘武,拿香匣進來。”他朝門外喊道。
一會兒,潘武敲門進來,往桌面放下一個黑黝黝的小匣子,又道:“爺,孟敬在外頭求見。”
“叫他候著。”
“田公子,我這兒沒事,你快去。”鬱相思忙道:“孟大哥還要回山上,別讓他摸黑走山路。”
他深深地望著她,好像要把她看夠了,這才為她揭起香匣。
“我這就去。這盒子裡頭是靈犀香,我幫你帶來了。”
“靈犀香!”她驚喜地抬起頭。“謝謝!要多少銀兩?”
“送你。”他微笑道。
“不成,一定很貴的……”
“我馬上回來。”
房門掩起,鬱相思撐著的笑容緩緩地垂了下來,目光移向靈犀香。
那隻香匣顏色黑沉,材質厚重,匣蓋上鑲嵌龍紋金印,可能是怕香味逸出,匣子裡又密密實實地填了綢布,包攏著一塊黑色的、如她拳頭大小的石頭。
她一直以為靈犀香是像沉香一般的香脂,或像是檀香那樣的一種香木,甚至有著神話般的皇族黃金顏色,萬萬沒想到,看到的是一塊跟煤炭差不多的黑色石頭。
石頭會有香味嗎?她湊鼻過去吸聞,才使了力,就覺得頭暈目眩。
她以手臂撐住桌面,好穩住身體,不要跌下椅子,一顆心卻已沉沉跌落,不知是為了沒有香味的靈犀香,還是那條不見了起點的香路……
“鬱姑娘,給你送飯來了。”掌櫃大娘敲門進來,忙碌地往桌面擺放碗碟,嘴巴也很忙。“我家男人累得你受傷,好生說不過去,給你燉了香噴噴的牛肉,最是補血的了。”
“謝謝大娘。”她頭覺得脹痛,聞不到牛肉香味。
“你這手不方便吃東西,我這裡有大勺子、小勺子、竹叉子……嘻,當然還有筷子。”掌櫃大娘笑嘻嘻地排列一堆吃飯的工具。“筷子是田大爺用的,你不好使力,就讓他夾菜餵你。”
“大娘,我有點累,麻煩你扶我過去床那邊。”
“先吃幾口飯,剛才喝的藥是飯前的,等會兒還有飯後的。”
“我吃不下。”
“這樣啊?”掌櫃大娘放下拖盤,忙去扶她。“你在冒冷汗?”
“我睡一下就好。”
頭一沾枕,她突然覺得好累好累,不知哪來的疲累四面八方掩來,一下子就將她催入了最深沉的眠夢裡。
吼!吼!
一身斑爛毛皮的大豹跳了出來,尖銳的爪子閃出利芒,血盆大口裡的森森利牙朝她咬了下來……
“啊!”她猛然驚醒,以為是尖叫,卻只是喉頭的濁聲。
“怎會這麼熱?”一隻好大的手掌搗住她的額頭,冰冰涼涼的。“昨天不是沒事嗎?”
“姑娘受到驚嚇,吹了風,風邪積聚體內,加上受傷失血……”
“治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