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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們打野獸的打野獸,看病的看病,這會兒差點鬧出人命來,所有人噤不敢言,各自安分地回到崗位忙活兒。
他們不知道這個箭法奇準的年輕人是誰,只知道孟大人還要跪他,身後又跟著一群身強體壯的侍衛,他一定是個很大很大的官兒了。
“原來,小兄弟是個姑娘啊……”掌櫃呆坐地上,沒人理他。
“阿彌陀佛,佛祖保佑好姑娘。”大耳舒了一口氣,朝向遙遠的寶塔山合十膜拜。
第六章
還好,鬱相思沒有骨折,而是右手腕脫臼。扎西幫她推拿歸位,敷上厚厚一層膏藥,再用兩片小木板固定位置,以布條紮起來;阿格里則用高山特效止血傷藥塗抹她左右手掌的傷口,一樣也是拿布條緊密紮起;擅長用藥的萬鍾幫她抓了補身安神的藥方,好讓她能儘快恢復元氣。
坐在客棧房間裡,她看著包紮得像是一團大球的右手,再舉起不遑多讓的沉重左手,一起擱在桌面上,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相思。”穆勻瓏推門進來,切切地看著她道:“整理好了?”
“嗯。”她立刻綻開笑容道:“有掌櫃大娘幫我擦身、換衣、梳頭,都好了。”
穆勻瓏坐了下來,很仔細、很仔細地凝望她依然蒼白的臉蛋。
他千里迢迢趕來,一路馬不停蹄由京城、青檀鎮到雲頂關,為的就是及早見到想念的她;誰知道才到了吊橋邊,見到的就是令他驚心動魄的場
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立刻抽了身邊的弓箭射死那隻該死的畜牲。
不管是軍醫幫她療傷時,抑或騎馬回到客棧的途中,他皆緊緊抱住了她;打從他將她從崖邊拉了起來,他就再也不願意放手了。
月前,他差點以為失去了至親弟弟;現在,他又差點失去了她,就算他是擁有一切的帝王,卻是無能掌握脆弱易失的生命啊。
“還疼嗎?”他又關切問道。
“一點點。”鬱相思低下了頭。
哪會不疼?扎西大夫幫她喀啦喀啦扭轉手腕時,她簡直痛得想尖叫,但在場那麼多人,她只能死命抿緊唇瓣,將臉蛋緊緊抵住他的胸膛。
就在他的衣襟裡,透出了她所熟悉的橘子香,她頓時鬆了緊繃的肌肉,讓這個擱在他懷中、屬於自己的清香撫慰了受驚的心神。
可他的心跳得好快;印象中的他,不該這麼急躁的,也不會有暴怒的情緒,那麼,毫無疑問的,這都是為了她……
“藥來了!”掌櫃大叔端進一碗熱騰騰的藥,放在桌上後,一句話也不敢多說,又趕緊轉了出去,不忘順便帶上房門。
“就是他害你獨自留在那邊林子?”穆勻瓏直瞪著門板。
“要怪別人,怪也怪不完。”她仍是微笑道:“你不如怪我不該到雲頂關,不該走上吊橋吧。”
語氣似嬌嗔,卻又隱隱帶著一絲自責,穆勻瓏不覺感到心疼。
“我不怪任何人,我只怪我不能儘早回來。”
“田公子,謝謝你救了我,我以為……我以為……”她忽地哽住話頭,就只差那麼一眨眼的功夫,她現在可能是山谷裡的遊魂了。
“相思,沒事了。”他傾身向前,語聲溫柔,為她輕攏鬢邊一綹沒被扎進辮子裡的髮絲。
“啊!”感覺到他溫熱指頭的觸動,她忙避開,雙手往桌上摸去。
“我來喝藥。”
“讓我來。”他坐到她身邊,拿起了藥碗,輕輕吹開熱氣。
她被包紮得只露出指尖的雙手還在桌上爬,舉起來已十分吃力,遑論去拿一隻放在眼前稀鬆平常的碗了。
她只能靜靜地坐著,望向他低垂的眉目,既為他信守然諾感到歡喜,卻也升起了更多的疑惑。
他到底是什麼來頭?孟大哥不僅是忠心,還帶著相當程度的敬畏;而且他這回身邊除了潘大哥,又帶來更多的護衛,是怎樣身分地位的人需要這麼多人保護?雲頂關百姓三年都拉不起來的吊橋,孟大哥那麼容易就召集人力重新做好;還有,採辦西行所需的各項物資也是一件大事……
他的身分竟成了她的困擾,他能不能只是一個喜歡立雪香的男子?
她尚不知從何問起,藥碗就送到了嘴邊。
“小心燙。”他稍微傾斜碗,好讓她順利喝藥。
“唔。”她低頭徐徐暍下。
藥味帶苦,但她沒有停歇,一口氣喝完。她希望能儘快好起來,出發之日迫在眉睫,她不能帶著這雙受傷的手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