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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什麼,電車公司給了她一個信封。裡面只裝了一百多塊的零錢。阿君打算把這一百多塊錢的大部分送給請假回家的學徒。對於阿君的這一舉動,從山口鄉下來的親戚們都感到非常吃驚。他們利用兩天的時間為金助出完殯,收完骨灰後就馬上回去了。家裡一下子變得空蕩蕩的。到了夜晚,阿君忽然從睡夢中驚醒過來。她朝黑咕隆咚的房間裡喊了聲“誰!?”可是沒有人應聲。她想,是不是自己因為得到一筆意外的錢財變得神經質了。但不久她就明白了。來到她屋裡的人竟然是家裡的學徒。可是到了第二天,讓阿君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那個學徒無精打采地始終在躲避阿君的視線,簡直不像個男人,倒像是個可憐蟲。傍晚,從學徒的老家來了一個自稱是他哥哥的人,說是要領他回去。那個學徒好像這才放下心來。他哥哥先是對阿君家這麼長時間對他這個淘氣弟弟的照顧表示感謝,然後低下頭說: txt小說上傳分享
青春的反證 第一章 二(2)
“一點小意思。請您收下。”
說著遞給阿君一個白色的紙包。然後就若無其事地匆匆走了。阿君接過紙包一看,只見上面用抄寫劇本的字型寫著“香火錢”。學徒的哥哥把阿君給學徒的錢又如數還給了阿君。學徒說他要回老家種地。可就憑他那瘦弱的身體和膽小怕事的態度,他能行嗎?阿君覺得那個學徒挺可憐的。她在空無一人的房子裡空虛地呆呆地坐了一會兒,就忽然用帶著悲傷的聲調大聲給豹一唱起催眠曲來。
“船兒已裝好,船兒要去哪,去木津去難波,那裡架有橋……”
阿君在上鹽町地藏衚衕的背街大雜院裡找到了一處月租金五元的平房。她一搬到那裡,就立刻在門口掛了一個小木牌子。木牌子上寫著“教授裁縫”。牌子上的字型與眾不同,大雜院裡的人都不會讀。這是阿君從父親那裡繼承來的。在裁縫方面,雖然阿君談不上擅長裁剪絲綢或久留米產的手織花布,但以每月五角錢的價格教教附近的姑娘們還是可以應付的。當然,她也承接裁剪衣服的活計。這是阿君從她母親那裡繼承來的。
到了忙碌的歲末,為了趕做客戶過年穿的衣服,阿君有時會連著熬幾個通宵。有一天深夜,豹一睡夢中聽見有哧溜哧溜的聲音。他睜眼一看,只見阿君在吸溜著鼻涕,用凍得通紅的手在扒火盆裡的炭火。屋外白霜的顏色越來越暗,夜越來越深……看著日夜辛勞的母親,年幼的豹一心裡也忽然覺得她很可憐。然而,阿君卻不是那種能夠理解孩子的與年齡不相符的同情和感傷的母親。
有時大雜院裡的人安慰她說:
“阿君你的命真苦啊。”
而阿君卻笑著說: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啊。”
大雜院的女人們說那些安慰的話,原以為阿君聽了會給她們多少倒倒心中的苦水,她們也好聽後流些同情的淚水。可從阿君說話的口氣和表情看,彷彿輕部和金助的相繼去世給她帶來的不幸被一陣風吹跑了似的。這讓她們感到有些失望。
大阪城的衚衕裡通常都供奉有石地藏菩薩。每年的八月末,都要舉行一年一度的地藏菩薩法會。阿君住的那條衚衕的名字就叫地藏衚衕。可見,那裡的地藏菩薩法會的規模肯定不會小於其他地方。舉行地藏菩薩法會時,家家戶戶都會掛上彩燈,附近的男男女女會在狹窄的衚衕裡“咚咚咚咚鏘鏘咚咚咚咚鏘”地跳起舞來。阿君一咬牙捐了二十個西瓜,在別人的鼓動下也加入到了舞蹈的行列裡。原本警察通知說舞只能跳到凌晨兩點,可由於阿君參加了進來,人們跳到黎明時才想起警察的通知。
阿君依然喜歡在澡堂裡往身上澆水。她面板的光澤比做姑娘時還好,有人問她是不是經常用裝著稻殼的袋子擦身子。她先往身上澆一盆水,然後猛地站起身來。看到阿君那光鮮的肢體,大雜院裡的女人們羨慕得直流口水。一次,她們看到了阿君的脖子,於是就趁機誇張地取笑阿君說:
“哎呀!快瞧阿君啊!脖子上長滿了胎毛啊……”
於是,從澡堂回來的路上,阿君就拐到理髮店讓理髮師幫她剃掉了脖子和臉上的汗毛。當冰涼的剃刀放到她臉上時,她不由得打了個寒戰。但過了一會兒,阿君又覺得剃刀在面板上游走的感覺很舒服。她不由自主地繃緊了身子。每當滿是肥皂和化妝品氣味的手捏著她臉上的肌肉時,她就覺得身體舒服得像要飄起來。這時阿君又想起了輕部。
阿君的反應,讓那個店裡叫村田的理髮師不得不時時地看鏡子裡自己的表情是否正常。他在心裡提醒自己,眼前這個女人是自己的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