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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學生也下了船,她很活躍,對這種事也很在行似的,她讓這個怎麼幹,那個怎麼幹。同學們已經知道她叫陳燦英,也是上縣中學去的。大家一齊用手推,用肩扛,可是,船推動一步,水退下去一步,總是擱淺。扒流沙的更吃力,扒開一點又匯攏來一點,這些人忙碌了好幾個鐘頭,小船才回到洪道里,大家爬上船時,都已精疲力竭,這裡離縣城還有十多里,眼看著天色暗了下來。晚風帶來一陣陣涼意,兩岸的懸崖峭壁有如奇鬼怪獸,陰森可怖,學生們都感到有些緊張。人們只能依賴船公的經驗,他憑著水聲判別哪裡是礁石,哪裡是急流,哪裡是淺灘,哪裡是回水,哪裡是漩渦,哪裡是堤岸。完全入夜了,船上的人終於可以見到縣城的燈火,才又感到振奮,學生們忍不住大聲地歡呼起來。
上了岸,李松福對石賢說:“菩薩保佑,菩薩保佑,你媽在家裡一定為你求神拜福磨爛了膝蓋,叩破了頭,沒出事就好,要不,我怎麼能回去交待?真出了事,我也只有投江了!”
“真出事,也沒誰能怪你!”彭石賢不願意李松福當著其他同學說這種羅嗦話。
這段人生歷險帶給彭石賢的快慰與日俱增,就像酒一樣,儲藏愈久,其味愈濃,但當時,他和李伯都向母親隱瞞了這段兇險經歷,事情過去多年,彭石賢才有所吐露,黃大香聽了,還後悔不迭,說她只知道李松福辦事的實在,卻沒想到他對孩子竟如此遷就,失了主意!
從兒子離開家的那一刻起,黃大香便坐立不安,她留下申先生夫婦吃了飯,自己卻吃不下,總嘮叨著石賢人小沒出過遠門,風雨這麼大,如何走得了這百多里的路程?鄰居們則安慰她說:“這雨叫送行雨,河裡漲水是出遠門的好兆頭,一帆風順嘛,再說,有李松福護送,他辦事穩妥,你儘可以放心,讀書是件大好事,千萬愁悶不得,你在這裡牽念著孩子,可孩子一進學校,玩上了,還不一定牽念你呢!”
這是勉強的寬心話,不見到李松福捎回兒子的平安信來,作母親的總是睡不成一個安穩覺的。
但是,當孩子不斷成長,在人生道路上,憑著他們的思想和意志去歷涉艱險時,母親又無法阻攔,從後來的情況看,黃大香也只能順應兒子的心意,並自覺不自覺地為他分擔著憂患,如此說來,要責怪李松福遷就孩子也是有些委屈他了。
那麼,這場歷險究竟是好的預示,還是壞的兆頭?人生的感受只屬於每個人自己。是福是禍,是喜是憂,恐怕只有彭石賢的回答才具有實在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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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戰爭期間,有許多高等院校內遷,現在的縣中學就是接收了一所名牌大學覆校後遺留下來的校舍建成的,因此規模不小。它坐落在一個林木繁茂的山崗上,紅磚青瓦掩映在一片蔥蘢之中,環境十分優美。彭石賢和他的同學在旅舍裡住了一晚,第二天清早,當他們踏進校門時,個個喜出望外,把旅途的疲憊和離家的失落感一下子拋到了九霄雲外。從校門口的水泥臺階起步,有一條用方磚鋪砌的大路引向學校縱深,一排排用作教室的平房整齊地橫列在山坡上,路旁立著不少高大的松樹。山頂上高聳著一座鐘樓,鐘樓兩側的樓房分別掛著圖書館、實驗室等標識牌。
站在鐘樓前,眼下可以收到幾條沙石土路引向學生生活區的全景:各年級的男女學生宿舍以及飯堂、洗澡堂和鍋爐房。此時,高高的煙囪上正飄散著縷縷青煙。在對面的山腳下,有一片特別寬大的開闊地,那是抗戰時期一個未完工的飛機場,後來又改作了足球場,種植著一層綠茵茵的草皮,內遷的學校紛紛撤走後,這足球場便閒置了下來,它現在仍圈在縣中學的圍牆內,學校的全部體育設施只佔用了草場的一角,而這一角之地對於一所普通的縣中學來說,已是綽綽有餘,因此,遠處所見仍是一片萋萋莽莽的深綠色的草地。這個並未定名的去處,師生們提到它時便隨口稱之為荒草坪或者青草園,想來,如果真要有一個稍趨文雅的名字,那就該叫它作芳草坪或者春草園吧!圍牆外則是一帶波光粼粼的清流繞山而去。這些鄉下來的孩子初次見到如此新奇的景象,引起了他們極大的興奮和激動,眼界一下子拓展開來:原來,世界竟有如此的博大!
當彭石賢在報名處交驗了錄取通知單出來,經過一條長長的走廊去尋找教務處辦理交費註冊手續時,從前面的拐角上走出一群說說笑笑的學生,他一眼便認出了其中的一位女同學:明亮的大眼睛,烏黑的短髮,淺藍的裙子系在白色襯衫上,笑容燦爛,光彩照人。
“是你!彭石賢,你不認識我了?”那女孩子與彭石賢擦肩而過時,突然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