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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石賢更不理解。申先生歇下手來,見石賢滿臉的凝惑與不高興,笑了一笑,欲說卻又未說。這燈籠的比喻不是他的發明,而是以前張仁茂就石賢與學慈的情況作比較時說的話。
“誰沒點亮,誰愛晃盪了?我知道,你是說我蠢,我媽就常說我不如學慈哥,可是。。。”
“你很聰明,可有時聰明更讓人擔心──你媽只是說你不如學慈守規矩,你媽還跟我說過,你很有些不聽大人們的話,這些就可以叫*晃盪了!”
彭石賢見申先生歇下手來說話,這會誤了他的工夫,於是,又拿起剷刀,拉過一張皮子來幫忙。
“哪是我愛晃盪呀!你能不知道我媽膽小怕事?她走路也擔心踏著了螞蟻,整天老是提心吊膽地過日子,深恐我招惹禍端,前些天我畫了一張漫畫,就差點把她給嚇慌了!”
彭石賢一不留神,剷刀一滑,把獸皮開了個口子。他驚呼:
“我。。。 我把這皮子劃破了!”
申先生又鏟完了一張皮子。接過把劃破的皮子看了看,放到一旁去,故作驚訝;
“如何了得!該怎麼辦呢?”
彭石賢乾脆放下了剷刀,打算認賠,申先生卻另外遞給石賢一張皮革,攤開來,像是堅持要教會石賢製作皮革似的:
“我沒說錯你吧,做事不專心,也叫愛晃盪,你好好看著,剷刀應該這樣使。。。 ”
“申先生,待會我回家跟我媽說,讓她一定賠你──我不是有意的——我學不會這種事,也不想學了――我有件重要事情,是特意來告訴你的。”
“我知道,你與學慈說的話我聽到了——你不就是對龔鎮長不高興?你不用操這個閒心——你是認賠了麼?那你告訴你媽去,哪天讓我與仁茂伯上你家吃頓飯就行——光是劃破幾張皮子不要緊,可別傷著了手指,真是劃破了手指,那也沒大妨礙,你看我這手不是多處劃破了?可你要多管閒事就麻煩了,懂嗎?”
“我懂,我早就明白,許多人都害怕龔鎮長搞打擊報復,你是擔心我媽為畫畫的事怪上了你麼?那才不會呢,她不會不講道理,是我自己要學畫,怎麼能怪罪別人?”
“你看好吧!”申先生繼續他的示範操作,彭石賢卻很有些慷慨激昂:
“好漢做事好漢當,我可不怕龔淑瑤,她敢打擊報復,我就告她的狀,難道當了鎮長就可以不講道理麼!”
“我說作皮貨商心安理得──可這話你現在還弄不明白!”
“怎麼會弄不明白?剛才我聽李老師講,是龔淑瑤想阻止你們去當教授,她說你就只能當個皮貨商,這簡直是豈有此理!”
“你要幫我去告狀?那可不行,你讓我做不成這皮貨生意,我一家人就沒有飯吃了,不行不行,還說你不是愛晃盪呢。。。 讓你媽賠我一張皮子容易,可你不聽大人的話,你媽往後讓我賠她一個兒子就麻煩了!”
“龔淑瑤什麼了不起,一個土霸王,趕她下臺,怕什麼!”
申先生對這個孩子很疼愛,這時,因為他的手掌上沾著獸皮上的肉屑,竟用手肘把石賢的頭抱到懷裡,耐心地解釋:
“石賢,我告訴你,我不去當教授,是我自己不願意,與別人沒有關係,以前,龔鎮長──那時她當的是主任吧──以及張隊長,就是你炳哥,他們都動員過我去找份工作,可我喜歡與皮貨打交道,這怎麼能夠怨怪別人?我說你真是不用替我抱什麼不平的,聽我這話好不好?”
“那才不是,因為你沒去鎮政府畫宣傳畫,龔淑瑤訓斥了你,你才不去當畫家的!”
申先生感到有點無話好說了,他便與石賢逗笑:
“來,我出個謎語給你猜,對面山上許多紅綠傘,又好吃來又好看,你說那是什麼?”
“我猜不了——當了個鎮長就敢欺侮人,簡直莫名其妙!”
彭石賢依然憤憤不平,申先生這才沉下了臉,過好一會,他終於放下了手上的工夫,在旁邊的一條破凳子上坐了下來:
“石賢,你說話不要用這種口氣,‘豈有此理’、‘莫明其妙’這叫做‘官腔’,這樣說話很不好!”
“可──可我這話不是對你說的呀。。。 ”
“對誰說話都一樣,你不應該這樣,也不需要這樣!”
彭石賢想要辯解,以為申先生誤解了他。但申先生的神情格外嚴肅,彭石賢不能理解申先生這態度怎麼會突然變了,便不說話,可也不願意離去。申先生仍然想著要說服這個固執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