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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箏皺著眉頭,跟了上去,將手爐塞到陸毓衍懷裡:“聽我的?喏!”
陸毓衍揉了揉謝箏的額頭,眼底含笑:“是我疏忽了。”
謝箏哼著退了一步,理了理叫他揉亂了的額髮,餘光瞥見一旁的垂著腦袋的竹霧,臉頰不禁就燙了。
竹霧眼觀鼻鼻觀心,他是真的沒眼看,他們爺平日裡清冷性子,唯有對著姑娘時,才溫暖極了,跟哄著捧著似的。
見陸毓衍下樓,竹霧趕緊跟了上去,心裡不住琢磨,他們爺這份溫情勁兒,比他對著水漣姑娘時都過分!
屋裡的謝箏走到窗邊,稍稍推開窗子,讓冷風吹一吹她滾燙的雙頰。
低頭望去,陸毓衍上了轎,轎子越行越遠,直到看不見了,謝箏這才關上了窗戶。
另一廂,陸毓衍靠坐在轎中,溫熱的手爐暖著傷處,緩了寒意,的確舒服許多。
轎子落在衚衕口,陸毓衍不疾不徐往深處走,到了前回那小院,他不輕不重敲了門。
開門的還是前回的小內侍,他側過身請陸毓衍進去。
穿過廡廊,內侍進去通稟,陸毓衍回身看向院中的高大桃樹。
光禿禿的樹枝上,壘了些積雪,與春日吐蕊開花時截然不同的景緻。
簾子撩起,內侍請了陸毓衍進去。
李昀坐在書桌後頭,提筆作畫,畫紙上的是白雪桃林。
“我畫得如何?”李昀問道。
陸毓衍仔細看了,道:“殿下的畫技,與其他幾位皇子比,極為出眾,但相較於林駙馬,還有很大的差距。”
李昀笑了起來。
他喜歡這樣的實話。
林勉清的丹青,他再練上幾年也趕不上,但能直言其他皇子的長短,而不是空泛的一句不錯,陸毓衍已經是個能說實話的了。
將畫筆放進筆洗,交給小內侍,李昀問道:“狄水杜的案子,查清楚了?”
陸毓衍點頭,把事情詳細地與李昀說了一遍。
李昀聽得很認真,沒有打斷陸毓衍的話,聽他說梁嬤嬤的兄嫂,說王氏,說狄夫人與陳婆子。
待聽完了,李昀沉思片刻,道:“尋不到梁松?”
“很難,”陸毓衍說完,補了一句,“我父親說過,斷案,尋到人有尋到人的斷法,尋不到人,也一樣有尋不到的法子。”
第二百三十一章 慧根
話音落了,屋裡安靜了下來。
李昀一時沒有領會這其中的關係,眉梢微揚,眼底透著幾分不解和詫異。
角落的炭盆燒得噼啪作響,仔細看去,能看到一些火星,跳躍著,時有時無。
李昀的視線落在那炭盆上,指尖輕輕點著桌面,漸漸明白了陸毓衍的意思。
“陸大人的話,很是有趣,”李昀淺淺笑了,他五官本就溫和,笑起來時,越發顯得人畜無害,可嘴上的話語,依舊是在算計旁人,“皇姐若攔著,楊府尹也不能將梁嬤嬤如何,既如此,皇姐跟前就由我去說。”
陸毓衍頷首,與李昀對了一番說辭。
李昀一一記下,看著桌上已經幹了的畫卷,道:“是時候聽聽梁嬤嬤怎麼說了。”
等陸毓衍離開了小院,李昀又坐回書桌前,重新研墨,化開了狼毫,在白雪桃林的留白處寫下了一首詩作。
不是什麼古人大家之作,是從前齊妃興致所致,吟誦的一首詩詞。
李昀彼時還年幼,除了曉得是詠誦冬景的,具體的字詞都沒有記下,還是奶孃雷氏記著,後來一句一句教給他的。
這也是李昀唯一知道的母妃所作的詩詞。
“你來說說,這畫如何?”李昀沒有抬頭,隨口問了聲身邊的小內侍。
小內侍摸了摸腦袋,道:“殿下不是問過陸公子了嗎?”
“問了他,就不能問你了?”李昀睨了小內侍一眼,見他擰眉不知道如何評述的模樣,不禁又笑了,“罷了,你可不比他膽子大。”
小內侍嘿嘿直笑。
他自是比不得陸毓衍的,陸家敢查陳年舊事,敢往長安公主府頭上查,給他一百個熊心豹子膽,他也是不敢的。
李昀披了雪褂子往外頭走,院子外,安公公候在那兒,一臉凝重。
“怎麼了?”李昀問道。
安公公上前一步,壓著聲兒道:“就剛才的事,長安公主進宮去看望娘娘,回來時遇見壽陽公主了,言語之中不太愉快。”
李昀抿了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