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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錚一直走到那幾具屍體跟前才停了火,原因是槍裡的子彈已經打光了。皮包裡除了這支槍剩下的全是壓滿子彈的彈夾。他更換了彈夾,仍然把槍藏在了風衣的下面。空氣間瀰漫著濃烈的火藥和血腥的氣味,一條曾經無比繁華的大街此時靜悄悄的,只有秦錚一個人那不徐不疾的腳步聲。
秦錚選中了佐藤乘坐的那輛汽車,他知道賓士牌汽車的效能是絕對可靠的。由於走得匆忙,司機還沒有來得及拔下鑰匙。秦錚打著了火,把車掉了一個頭。遠處,警報聲已經響起。很快這片街區就會被封鎖住所有的出口。此時,他只要一加油門就可以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但是他沒有,而是靜靜地等待著。賓士車的發動機像一隻餓虎在捕殺獵物之前那樣發出低低的吼聲。
最先到達的是一輛挎鬥式摩托車。三個日本憲兵剛剛跳下車來,秦錚猛地把油門踩到了底,賓士車瘋一般地撲了上去。兩個憲兵一左一右向兩側飛了出去。中間那個被汽車直接頂在了路邊的一棵大樹上。秦錚清晰地聽到了胸骨斷裂的聲音。他倒開車子,憲兵的身體像麵條一樣軟塌塌地落在了地上。秦錚原地打了幾個轉,車子軋過那兩個憲兵的身體發出咯噔咯噔的聲音。然後,秦錚調準方向,再次把油門踩到了底。
轉了兩條街,秦錚才找到了目標。迎面而來的是一隊巡邏兵,六輛清一色的挎鬥摩托車保持著相同的車距正在向出事地點狂奔。秦錚放過了前四輛後猛然向左一打方向盤。“砰!砰!”兩聲,兩輛急速行駛的摩托車先後飛向了路邊。“吱——”賓士車尖利地怪叫著快速地掉轉了車頭。與此同時秦錚的槍口撞碎了前擋風玻璃。前面四輛摩托車也急急剎住並掉過頭來。
“噠噠噠——”秦錚的子彈就在他們剛橫過車身的時候開了火。一輛摩托車首當其衝被擊中了油箱。一聲巨響中,那輛摩托車帶著火焰翻著跟頭衝上了半空中。
“噠噠噠——”摩托車上架著的歪把子機槍隔著濃煙傾瀉著子彈。賓士車原地轉了一個圈,藉著慣性重新回到了前進的方向。車子的後窗已經被打碎,秦錚伏低身子,一邊踩下油門一邊開啟車門把身子探出車外。他早就注意到那支躺在地上的歪把子機槍了,一把就抄到了手裡。
大街上的行人早已被嚇得躲到了路邊。秦錚把方向盤打得時左時右躲避著後面射來的彈雨。直到拐過一個街角,他才加快速度,向那個預先設定了的地點狂奔而去。
賓士車最終停在了那段“S”型道路的中段。秦錚甩開風衣,抱著那挺歪把子機槍下了車。他環顧著四周,那牆面上的點點彈坑似乎仍然在訴說著不久前發生在這裡的那場慘烈的戰鬥。
廖言、何四海就死在這裡。秦錚此時多麼希望他們的英靈就在這片空間裡啊,他多麼希望他們看到他是如何用侵略者的頭顱來祭奠他們的!他已經沒有什麼可遺憾的了。他的腦海裡不斷閃現出趙豐年、沈瓊、廖言、路家興、何四海的音容笑貌,無數往事同時佔據了他的回憶。溫暖的友情、甜蜜的愛情同時包裹住他,彷彿他們每一個人就在他的身邊。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意,直到摩托車的突突聲出現在街口。
秦錚拉下了槍栓,迎了過去。摩托車頭一露面他的槍就響了。街道的兩側都是二層小樓。槍聲被放大著,被迴盪著久久不息。
“一、二、三……九!”
秦錚靠坐在一棵樹邊。
在他的前面,橫七豎八地躺著九具敵人的屍體。“沒錯,三輛車應該是九個。”他小聲的自言自語道。秦錚的意識正在模糊。他不知道自己中了多少槍彈,流了多少血。他沒有一點疼痛的感覺,只是感到無盡的疲倦。他努力睜開眼睛發現整個世界都失去了顏色,像電影院裡上映的黑白片。在他面前的土地上多了一雙皮鞋。他順著皮鞋艱難地向上望去。他認識這個人,叫徐耀祖。他來幹什麼?噢,他一定是不想看到自己落到日本人手裡,他是來滅口的。秦錚勉強笑了一下,他很高興自己死在一箇中國人手裡。
廣濟醫院的孫冀南醫師雖然坐診婦產科,但是大家都知道,其實他也是一位技藝精湛的外科大夫。這位年近四十的醫師長得雖說圓圓胖胖,但卻脾氣耿直,很有個性。
第一次帶著老婆來此就診的時候,排在徐耀祖夫妻前面的是一對日本夫妻,丈夫還是一名少佐軍官。排在後面的是一對普通的上海市民。女的挺著大肚子,可能是動了胎氣,疼得止不住地叫喚。老實說,徐太太和那個日本女人並沒有任何不適,只是做一些必要的前期檢查。孫醫師出了診室,直接把那對市民夫婦領進了診室。少佐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