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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無妨。長門宮可都打點好了?”
青蘿小退了半步,點頭。
成辭徑直向前院走,時不時抬手捏下眉頭,步子有些虛晃,青蘿站在原地,看一向溫潤的公子,一身寬大衣衫裡的身影竟單薄得有幾分蕭索的味道。青蘿愣愣地看著那身白衫袖口處幾點不太分明的殷紅,一向沉穩如她,喉間狠狠地哽了起來。
長門宮,大漢皇宮的北角,位置雖然荒僻得厲害,奢華精緻卻絲毫不輸於皇后的未央宮。長門,廢后阿嬌的居所。雖廢其皇后之位,可衣食用度卻以皇后之度。
成辭唇角一勾,似笑似嘲,也只有她會把劉徹的這點愧疚當做舊情難忘。他緩緩推開門,步子踩得很輕,少年時留下的習慣。
長門宮空無一人,靜的可怕,只長年不熄的燭火發出細碎的燃燒的聲響,陳阿嬌自幼就怕黑,她的居室向來是長明紅燭。燈火通明得冷清的宮室中,一身紫色宮裝的陳阿嬌真坐在桌前練字,聽到聲響,手微微頓了下,繼而筆勢繼續,甚至連頭都沒抬,“出去。”
聲音不怒自威,面容姣好,只是蒼白得厲害,揚起宮裝,青絲墨黛,這樣的陳阿嬌即使不入宮廷,也當得起風華絕代。成辭想,若她不愛上劉徹,大抵,她會是個好皇后。
可惜,她愛上的那個人偏偏就是劉徹,那個眉眼清冷心思冷漠的男人,那個野心權謀誓把酒廢諸侯的帝王。
成辭向前走了兩步,撿起扔在地上一張宣紙,說道“娘娘的字精進了不少。”
陳阿嬌手中的筆像是沒有攥緊,落在桌上,染了剛寫好的半幅字,愣愣得看向成辭,“阿樘,”她半晌方回過神,聲音中有微微發顫“我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踏進長門宮。”
“家中事多得很,許久不曾來看望娘娘,是臣的不是。”成辭面上依舊沒半分變化。
陳阿嬌正在撿起桌上筆的手一滯,抬頭看起成辭,“你喚我,娘娘?”
“是。”
陳阿嬌突然笑了,很是突兀,笑得眸子水色一片,“是了,你合該喚我娘娘,娘娘。”
成辭面色清冷地看著阿嬌,又似乎一瞬間晃了神,阿嬌和阿曉只有三四分相像,阿嬌很像母親,而阿曉則像外祖母多一些。
阿嬌移步去一旁的茶案,反手招成辭過來,一邊嗅著案上新收的茶一邊道“我記得你以前是喜歡喝茶的,過來看看,我新得的些紅袖香,好聞得很。”
成辭坐下,拿起兩片茶葉聞了下然後咬下半片茶葉嚼了嚼,道“確實是好茶,入口潤,齒留香,後味卻長。”
阿嬌笑道“這些年你遇到東西便想嚐嚐的毛病還沒改。”
成辭面色柔和了幾分“不過都是些兒時的癖好。”
“是嗎?我可記得你以前不喜歡穿這樣素色的衣服。”阿嬌將泡好的茶倒一杯給成辭,一杯給自己。
成辭的幾分笑意驀然僵住,費力的勾了勾唇角,那一向溫潤的眸子裡一時間疲累的厲害,像是遊走在崩潰邊緣的困獸,他聲音暗啞蒼涼“是不大喜歡,不過今天我也給你帶了一件。”成辭伸手開啟身旁的箱子,裡面是件素色的宮服,一襲純白的樣子,剪裁得很簡單,甚至沒有半分織繡得裝飾。
“這是?”
“陳安死了。”
阿嬌蹙眉想了會兒似乎方才想起陳安這個人。母親嫁與父親之前,父親已有兩個侍妾所出的兒子,大漢嫡庶尊卑甚為分明,大家氏族中未有正妻絕不會允許侍妾生子,亂了嫡庶尊卑。母親一進府便發落了生子的侍妾,將那兩個兒子養在了自己名下,那兩個孩子也算是因禍得福,平白成了陳家的嫡子,還養在了大漢公主的名下,至少,整個長安城的世家大族都這樣覺得,至於那兩個孩子怎樣想,便不重要了。
這些都是在阿嬌出生之前的事,她很少見陳平陳安,館陶對他們倆算不上上心,不過面子也過得去,不至於苛責。他們自幼便是與阿嬌成辭分開養的,長安城的人都曉得,終究是侍妾所出的孩子,養在公主名下也上不了檯面。可上不了檯面也是陳家的兒子,也容不得他人放肆。
“什麼時候的事?”
成辭抬手捏了下眉心,聲音暗啞“幾個月前衛青奉命驅逐邊疆匈奴,陳安求了父親隨在軍中,想掙份功名回來。三日前,衛青攻打匈奴帶軍得勝還朝,陳安沒能一起回來。宮裡派人向父親傳旨,說,陳安勾結匈奴,意圖不軌,被將軍衛青當場處斬,念在陳家世代忠烈,不連罪家人。陳安有辱大漢天威,屍身棄於匈奴,不得歸漢。”
阿嬌猛地站起,帶翻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