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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講這個勵志故事,那些女孩子都會跟你問一樣的問題。不,我後來跟她失去了聯絡,只是返回學校念博士了而已。”
任苒也笑了,“真是個傻問題,是呀,哪有什麼回得去的時光。”
“我並不為自己的選擇遺憾,不過兩年前,我又重拾了衝浪的愛好。”他咧嘴一笑,拍拍自己的肚子,“當然不能去追逐駕馭那些十二米的巨浪了,只能在相對平靜的海域玩玩。”
任苒開玩笑地說:“這是傳說中的中年危機嗎?”
“也許算危機的一種。有一個叫……祁家駿的中國學生,”亨特先生費力地念出了這個中文名字,“跟你差不多同時唸的大學,你認識他嗎?他的意外去世讓我很受震動。”
任苒驀地屏住了呼吸,亨特並沒教過祁家駿,她不知道他怎麼會突然提起這個名字。
“兩年前,他從悉尼到墨爾本處理事情,一個嗑藥發瘋的傢伙半夜破門而入,槍殺了他。”亨特先生並沒留意到她的神情,“我一向認為,墨爾本是一個安全、安靜到有些乏味的城市。給果出了這起槍擊事件,整個城市都震動了,報紙上登出他曾就讀Monash大學後,有一段時間,所有師生全在議論這件事。我去參加了他的追思會,聽著他的朋友回憶他,看著照片上的他那麼年輕,那麼英俊,再聯想到我一個意外早逝的朋友,我很感慨,生命太脆弱,會因為各種值得或者不值得的理由斷送掉,這世界就是這樣,我開始想,也許我該趁著還能動,讓自己過得更充實一些。”
任苒一下捂住了臉,亨特吃了一驚,“Renee,你怎麼了?”
“對不起,亨特教授。祁家駿是我最好的朋友,從小跟我一塊兒長大,一起到澳洲留學。”
亨特十分不安,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天啊,對不起,我不知道這一點,我很難過,Renee。”
“沒事,”任苒狠狠閉上眼睛,將眼淚強壓回去,放下手看著亨特先生,“亨特教授,給我講講他的追思會。”
“追思會是他以前的同學和華人社團出面組織的,不過很多Monash大學的教授和學生都趕了過去。他的姐姐是一位很了不起的年輕女士,那麼悲傷痛苦,還保持著鎮定,我印象十分深刻。”
任苒努力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然而她的牙關咬得緊緊的,面孔已經有了一些扭曲。亨特先生充滿同情地握住她的手。
“可憐的孩子,別難過,失去朋友是很傷心的事,我理解。”
“可我不配做他的朋友。”任苒啞著嗓子說,“連不認識的人都去追憶他,我什麼也沒有為他做,我沒有參加他的葬禮,沒有去看過他的墓地,沒有打電話慰問過他的父母。我害怕想到他,從來不讓別人在我面前提起他,甚至不肯見他的姐姐,我只是一個自私的懦夫,亨特教授。”
“不,別這麼說你自己,每個人表達悲痛的方式是不一樣的。我瞭解你的心情,Renee。我剛才跟你提到我一個早逝的朋友,聽我講講他的事好嗎?”
任苒點點頭。
亨特先生陷入對往事的回憶之中。
“他叫Jonny,我們在衝浪時認識,他比我更熱愛這項運動,也更有天賦。有時我甚至是嫉妒他的,更多的時候,我把他當成我的目標。”
“每年12月,北太平洋上空形成風暴,夏威夷瓦梅亞海灘會出現颶風掀起的巨浪,一般會高達十米以上,全世界的衝浪愛好者都會去那裡挑戰極限,Jonny和我當然也不例外。我二十四歲那年我們好容易湊夠旅費趕過去參加比賽,結果一個巨浪之後,我親眼看到Jonny被浪捲走,再沒回來。”
“當年的比賽為此中止,大家都很悲傷,有人甚至要去求助心理醫生才能平靜下來,只有我一個人第二天繼續去海邊訓練。很多人不理解我。認為我是個不折不扣的冷血動物,眼裡只有難得一遇的大浪。他們錯了,我很難過,我只是覺得,在浪尖上對他的回憶才最真實,好像他仍然在我身邊。”
這時,另一位工作人員過來招呼亨特先生上車。任苒送他過去,兩人擁抱告別,亨特先生拍拍她的背,再度囑咐她:“Renee,打起精神來,對朋友最好的懷念是好好生活。”她只能黯然點點頭。
晚上有一個正式的告別晚宴,不過剩下的外籍嘉賓已經不多,任苒看看裡面並不缺少翻譯,她不打算聽領導冗長而客氣地感謝各路嘉賓,也不想參加晚宴,獨自穿過後院向湖邊走去。
這間湖畔賓館名副其實地依湖而建,後院有長長的木質棧道延伸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