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蘆葦是有大半人高,江水裹著黃沙,渾濁得讓任苒沒有任何想走近的慾望,可是看著祁家駿脫了鞋襪下去,興致勃勃地趟著水,她也突然開心了起來。
現在,展現在任苒眼前的江邊已經完全不同於過去。沿著江岸修建成了長達十公里的江灘公園,種滿各種樹木花卉,雕塑、亭臺點綴其間,景觀燈高低錯落,大理石鋪就一處處親水平臺。
今年汛期有些滯後,漲起的江水漫上臺階沒有退去,站在高高的堤岸看下去,下面彷彿成了一個天然的嬉水樂園,斜陽餘暉將江面染上金色,人頭攢動,三三兩兩從岸邊一直延伸到接近江心,既有市民攜家帶口在淺水區休閒乘涼,也有不少人在激流中揮臂暢遊。
如此熱鬧,出乎任苒的意料。她順著石階走下去,只見一個年輕的父親正站在水中鼓勵他兒子:“來,還可以再走下來一步。”
那個看上去只有四五歲的小男孩怯怯站在齊腰深的江水中,試探著伸一條腿下去,江水到了他的胸部,他又驚又喜地大叫起來:“爸爸,我站不穩,快漂起來了。”
任苒跟周圍人一樣坐下,脫下鞋子,將腳放入濁黃的江水中。江水泛著小小的波浪,清涼而柔和地在她小腿邊起伏著。
一個溼淋淋的皮球驟然迎面飛過來,任苒本能地伸手接住,臉上、身上頓時濺了不少水,只聽那個小男孩叫道:“我的球,我的球,還給我。”
年輕的父親連忙道歉:“不好意思,牛牛,快跟阿姨說對不起。”
小男孩嘟囔著,根本聽不清說了什麼,她笑著說:“沒關係。”一邊將球擲還回去,小男孩接住,開心地跳了起來,隨後頑皮地再次將球丟給她,他們就這樣來來回回拋著球,任苒固然沒有不耐煩,那小男孩更是樂此不疲,一直玩到他的母親拿著冰棒過來,他才歡呼一聲,丟下球抱住媽媽的腿,努力跳著去夠著冰棒。
任苒將球丟給他的爸爸,看著江對岸出神,直到那小男孩將咬了一大口的冰棒遞到她嘴巴,她才回過神來。
“阿姨,給你咬一口。”
他爸爸被兒子的舉動逗得捧腹大笑,他媽媽則又好氣又好笑地叫:“牛牛,跟你說了很多次,不要把自己吃過的東西讓別人吃,太不禮貌了。”
任苒也禁不住笑著搖頭,“謝謝你,牛牛,阿姨不吃。”
落日遲遲,渾圓地掛在西邊的天空,映得雲霞如火焰般絢爛,半江瑟瑟,半江反照著彎下的鮮豔紅色,堪稱壯麗。任苒入神地看著這景色,而周圍的人似乎早已習以為常,沒有察覺正有美景在天邊悄然變化。
不知又做了多久,太陽終於還是慢慢西沉沒入地平線,天色暗了下來,江灘的景觀燈次第亮起,燈光在水面搖曳不定,別有一番風情。
不過江邊並沒有因此沉寂下來,岸上開闊的地方搭起一個個簡易的露天卡拉OK。功放裡各式流行歌曲此起彼伏地傳來,有些唱的頗為深情動聽,有些就只能算是放聲大吼,招來周圍聽眾一陣陣口哨與喝倒彩聲。
那對年輕的父母已經帶著兒子離開,嬉水的人卻並不見減少,不時甚至有白領模樣的男男女女帶著公文包和啤酒過來,解了襯衫領口紐扣,脫了鞋襪,挽起褲腿,三五成群坐在一起喝酒聊天,當然更有不少情侶若不旁人依偎著喁喁細語。
各種對話片段零星傳來,進入她耳內。
“等會兒去看電影吧,聽說……”
“……這種考核制度簡直不人道……”
“……如果每月得還貸三千五百塊錢,我們只好喝西北風過日子了,不如……”
“如果我答應家裡去加拿大讀書的話,我們就很難再見面了……”
“冬天結婚不好,12月份穿婚紗站在酒店門口招呼客人會凍成冰雕的,也許明年……”
“他媽媽還是那麼龜毛嗎?真受不了……”
“我準備認真跟他談談,不能再這樣不明不白下去了……”
任苒猛然意識到,在度過與塵囂可以保持距離,把自己封閉起來的一年多時間之後,她頭一次分本不需要對自己做任何心理建設,自然而然地置身於人群之中,如此長時間內沒有退縮,沒有焦慮,沒有厭煩,彷彿她從未遠離過這片喧囂繁華的凡世紅塵。
她抬起頭,看著眼前奔流不息的江面,一艘輪渡鳴著低沉的汽笛,正徐徐駛向對岸,燈光裡隱約可見乘客倚著欄杆吹著江風。左側不遠處是落成時間久遠的長江一橋,粗大的橋墩矗立於激流之中,右邊遠遠是另一座大橋,一帶燈火勾勒出輪廓,延伸到繁華的對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