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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的地獄裡。
“如果你肯隨時給我一點訊息,”狄君璞又說:“我會非常感激你。”他嚥了一口口水,心裡酸澀無比,而且撕裂般的痛楚著。“別和我敵對吧,無論如何,我只是愛她呵!”
“我也只是愛她呵!”梁逸舟像是隻需要辯護似的說,他是更形沮喪了。
“可是我們對她做了些什麼?我們把她逼進絕境了!我們這兩種不同的愛毀掉了她!梁先生。”狄君璞語重心長。“請助她吧!”他迅速的迴轉頭,向房門口走去,因為,他覺得一股熱浪直往鼻子裡衝,他怕會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梁逸舟仍然呆站在客廳中,像一個塑像般一動也不動。
他走向門口,雲揚也跟著他走過去。心霞身不由己的跟上來,站在大門口,她含淚看著他們。狄君璞再一次對心霞說:“請照顧她!心霞。”
“你放心。”她顫聲說。“我會隨時給你訊息。”
“要小心,”他說,眉頭緊蹙。“防備她!”
“我懂得。”
“再見,心霞,”雲揚說:“我也等你的訊息。”
“再見。”心霞輕聲說。
他們走出了霜園,兩人心裡都充塞著難言的苦澀。尤其是狄君璞,他已隱隱的看到眼前一片迷霧,誰知道未來有些什麼可怕的東西在等待著他們?霜園外面,黑夜早就無聲無息的來臨了,暗夜的原野,是一片黑暗與混沌。
前面有著幢幢人影,一個急促的聲音驚動了他們:“雲揚,喬風!是你們嗎?”
“是誰?堯康?”雲揚驚奇的站住了。
是的,那是堯康。不止堯康,還有雅棠,帶著盧家的女傭阿英!雅棠跑過來,一面喘息,一面上氣不接下氣的報告了一項驚人的訊息:“雲揚,糟了!你母親發了病,她打了阿英,一個人跑掉了!她說要去殺人,現在不知跑到何處去了?”
這就是霜園門外迎接著他們的第一件事。
夜好深,夜好沉,夜好靜謐。
心虹靜悄悄的躺著,傾聽著周遭的一切,她已經這樣一動也不動的躺了好幾小時。她知道,全屋子裡的人都在注意她,都在窺伺她,現在,夜已經很深很深了,她料想,家裡的人應該都已睡熟了吧?
這是多麼漫長而難熬的一個晚上!她的世界竟被幾句話輾成了粉碎。首先,是有關“母親”的那個大秘密,一個被她認為是後母的女人,在二十年漫長的光陰之後,竟一變而為生母!她曾迷失的找尋過母親,她也曾把夢兒訪遍,她曾夜夜呼喚,也曾日日凝佇!她虛擬了母親的形象,也在腦中勾劃了幾百種母親的輪廓,卻原來,母親始終在她身邊!二十年來,朝朝暮暮,母親竟沒有離開過她!這可能嗎?這可能嗎?她,心虹,她是多麼愚昧無知而又盲目呵!
這動搖了她對人生的一種基本的看法,摧殘了她的自信。
母女相認,給予她的溫暖卻遠沒有給予她的痛楚多。而緊接著,她還來不及從這份痛楚裡甦醒,一個大打擊就又當頭落下,這一年多來,她始終自認是個純潔的少女,也因此,她敢於奉獻給狄君璞她那顆真摯的心,卻原來,自己早已和人私奔,再也談不上純潔和璞真!不但如此,更可怕的,她竟殺了那個男人!她,心虹,她到底是個怎樣可怕的女人?
她不懷疑父親是說謊,不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因為,她瞭解自己那份熱烈如火的情感,愛之深,恨之切!怪不得,她不是在各處都留下過殺人的蛛絲馬跡嗎?從床上坐起來,她一把搶過床頭櫃上的一本詞選,開啟來,她找著了自己的筆跡:“利用感情為工具,達到某種目的的人,該殺!”
“玩弄感情的人,該殺!”
“輕視感情的人,該殺!”
“無情而裝有情的人,該殺!”
她迅速的合起了書,把它拋在床邊。是了!她是個兇手!
她早就決心要殺他了!這就是證據!她一定約好他在那懸崖頂上見面,然後乘他不備把他推落懸崖!啊!一個失去記憶的人,茫然的找尋著自己,最後找到的自己竟是個殺人兇手,她該怎麼辦?啊,怪不得全家誰都不願她恢復記憶,怪不得鎮上的人見了她就竊竊私議,怪不得盧老太太要向她索命……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
她心驚肉跳,額上冷汗涔涔。想想看,自己的手上染滿了鮮血,自己的身上,帶滿了汙穢,自己的心靈,充滿了罪惡,而今而後,該當若何?她推開了棉被,赤著足走下床來,輕輕悄悄的,她無聲無息的走到窗前,站在那兒,她望著外面那黑暗的原野,和廣漠的穹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