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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她嘆了一口氣,開始確定自己真是一夜沒睡出現幻覺了。
不是早就告訴自己不能貪想什麼嗎?結果現在卻站在大街上發呆,她對得起老夫人的託付嗎?
搖了搖頭,她抑不住咳嗽了兩聲,攏緊披風,邁開步子就要往前走。
就在這時,前頭好死不死飄來了一聲——“冰——糖葫蘆曖!”
秋桐睜大了雙眼,雙腳像是著了魔般自動往聲音來處走了過去。
穿越人群,一眼就先瞧見了那大得令人難以想象的“掃帚”——是掃帚嗎?上頭宛若花火奔射地插滿了串串鮮豔滾圓的冰糖葫蘆!
她的雙眼簡直沒法從那一串串紅寶石般的果子上頭轉移,可就在此時,她眼角餘光意外瞥見了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
耶?
她的目光離開了冰糖葫廬,轉而怔怔地望著那身著黑綢長袍、琥珀圍帶,英俊深沉的齊鳴鳳。
他淡漠的臉龐籠罩著一抹淺淺的憂傷,神情難掩一絲落寞、渴望又憤怒的複雜光芒,緊緊地盯著那些冰糖葫蘆。
他臉上那一抹神情幾乎令她心碎。
秋桐的胸口緊緊揪成一團,呼吸細碎低促,胃更像有千斤石磨般,不斷被壓得往下沉去。
為什麼他會有如此盼望又憂傷、畏怯的眼神?
她不懂,可是眼眶卻莫名地泛紅潮溼了起來。
他是不是跟她一樣,也出自某種原因深深渴望著這串平凡卻又珍貴的冰糖葫蘆,卻顧忌著旁人的眼光,怎麼也買不下手?
下一瞬間,她沒發覺自己已經走近了賣冰糖葫蘆的小販,毅然決然掏出少得可憐的挨纏,買下一串。
然後她想也不想地將那一串“珍貴”的冰糖葫蘆遞到他面前,“給你吃。”
齊鳴鳳微微一震,憂鬱的目光陡然精明銳利起來,如遇蛇蠍般瞪著那串遞到眼前的冰糖葫蘆,猛然後退一步。
秋桐一怔。“大膽,竟敢冒犯我家公子!”
甫趕將上來的大武一聲暴喝,誤以為她是殺手,背後天狂刀倏然拔鞘而出。
秋桐還來不及反應過來,脖子已是一陣寒意襲來,可下一瞬間,兩根修長手指穩穩捏住了那隻差三寸就切入她肌膚的刀鋒。
手中的冰糖葫蘆掉落,她待看清楚之後才曉得要驚喘。
剛剛……剛剛她差點就人頭落地,胡里胡塗死了還不知道為什麼一可究竟……“為什麼?”她幾乎擠不出聲音,頭微微發昏。
該不會真是為了一串冰糖葫蘆,就白白賠上了她的一條小命吧?
齊鳴鳳沒有回答,只是冷冷瞥了大武一眼。
“大武,你造次了。”
秋桐餘悸未消地望著那個半截鐵塔般的兇悍男人一縮,像消了氣的牛皮球般,默默無言地退下。
“你沒事吧?”齊鳴鳳低頭注視著她。
她吞嚥了好幾下,聲調終於才恢復平靜。
“沒事,謝鳳公子關心。”
果然鎮山太歲身旁就有個巡海夜叉,他們一主一僕不但氣勢嚇人,就連莫名其妙就衝著人一陣兇巴巴發威勁,簡直如出一轍。
早知道她就別多事,買什麼冰糖葫蘆行善……她心疼地低垂視線,看著那串落在地上沾滾得髒兮兮的冰糖葫蘆。
自己都不捨得買的、夢寐以求的香甜滋味,卻連舔也沒舔一口就給活生生糟蹋掉了。
“你剛剛究竟在做什麼?”齊鳴鳳目光緊緊鎖著她,努力不去看地上那串髒了的冰糖葫蘆。
“我不是說了嗎?”秋桐嘆了一口氣,還是出自節儉天性,蹲下身拾起那一串嬌豔果子。
不知用清水衝一衝還能不能吃?
起身的時候,她眼前一陣發黑,足足用掉了兩個喘息的辰光才恢復過來,緩緩直起腰來。
“我不喜歡冰糖葫蘆。”他濃眉深深打結,面色更形冷漠。
“不喜歡就不喜歡啊。”她咕噥,仔細擦了擦上頭黏牢不去的灰塵,又是難忍一陣心疼。
“再不喜歡,也犯不著糟蹋食物,還險些抹了我腦袋洩憤去呀!”
他盯著她,驀然失笑。
她猛然抬頭,驚奇地望著他。笑了?他笑了?
單純愉悅的笑意柔和了他臉上嚴肅冷漠的線條,爽朗的笑聲令她心頭不禁一陣小鹿亂撞,她的雙頰一陣發燙。
他的笑聲有種神奇的感染力,宛如春風吹暖了那片長年冰凍的大地,寒霜消融,百花怒放生機盎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