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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 未央宮內, 朝會剛剛結束,幾名列侯結伴而出, 臉上俱現凝重之色。
家中不肖子被中尉拘押,已過去十多日。
幾人多方奔走, 手段盡出,子始終沒有鬆口之意。長樂宮太皇太后明言要“施以嚴懲,儆後來者”。口諭即下, 對幾家來, 無疑是晴霹靂。
兩宮態度一致, 根本沒有轉圜的餘地。
在幾家疲於奔命, 準備棄卒保車時, 子終於鬆口, 提出的條件卻讓幾家躊躇, 很難拿定主意。
銅礦, 鑄幣。
不久之前,子下旨棄半兩錢, 改鑄三銖錢。
下鑄幣者多,鑄錢之利甚巨。縱然朝廷下明旨,推行起來也需要時間。更何況,改半兩為三銖, 損害鑄幣者利益, 眾人自是積極性不高。
迄今為止, 民間流通仍以莢錢為主。長安城內少見新錢, 遑論京城之外。
子的態度很堅決,要麼照他的意思做,要麼就等著自家不肖子坐穿牢底。萬一扛不住中尉府的手段,出什麼不該的,唯有自認倒黴。
若是審出重罪,全家下獄,銅礦和鑄幣權直接收回,倒能省去一波麻煩。
細思其中利弊,凡有銅礦的侯爵都不由得一凜。
表面上看,這是子對幾家陽奉陰違、縱容子孫的懲罰。深思背後用意,分明是藉機試探群臣。正如派往各王國的鐵官和鹽官,年輕的子雄心勃勃,繼鹽、鐵之後,準備將鑄幣權收歸中央!
歷史上,漢武帝實行幣制改革,最重要的原因是連年征戰,國庫空虛。鑄造新幣,是為穩定金融,懲戒不法大商,增加財政收入。
從半兩到三銖,從三銖到五銖,足足經歷六次改革,由朝廷發行的三官五銖錢才得以流通全國,解決私鑄及盜鑄成風的問題。
劉徹同趙嘉一番長談,提前認識到國家金融的重要性,意識到鑄幣權落於地方的危害,自是要抓緊時間,將權利收歸中央。
紈絝長安鬧事,挑釁親軍校尉,算不得重罪,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關幾就該放人。
怪只怪他們運氣不好,恰好-撞-到劉徹的-槍-口-上。
少年子正盯著有銅礦的各家,思量該從何處下手。機會送到眼前,豈有放過之理!
於是乎,寧成接到旨意,人一直押在中尉府,雖未馬上用刑,卻實行嚴格監管,牢房裡一隻蒼蠅都飛不進,遑論同家中聯絡。
未央宮和長樂宮聯手施壓,等到各家無法可想,心焦如火時,再提出事先準備的條件。
劉徹獅子大開口,不僅要收回鑄幣權,銅礦也要派人監管。各家被下狠手割肉,疼得心肝肺一起抽。
竇太后明瞭子用意,反正已經支援,乾脆支援到底,幫著未央宮一起施壓。更在退朝後召見竇嬰,讓他至各家“勸”,莫要繼續同子為難,否則的話,後果自行承擔。
同子為難?
聽到竇嬰轉述,被掛上名單的列侯恨不能吐血三升。
如催倒黑白,良心何在?!
魏其侯鎮定自若,擺明自己只是傳話,對方能不能想開,願不願意想開,不是他能做主。但是,醜話在前頭,真和兩宮對著幹,到最後落得悽慘下場,別怪他沒出言提醒。
劉徹和竇太后關係緩和,對竇氏也沒急著打壓。加上竇嬰知情識趣,雖未如歷史上一般登上丞相之位,大將軍的官印始終牢牢攥在手裡,不可撼動。
子有意實行幣值改革,勢必動搖諸侯國利益。
竇嬰得竇太后明示,堅決擁護子,狠刷一波好福即使竇氏今後仍要被打壓,看在這件事的份上,根基總能得以保全。
要麼不做,要麼做絕。
反正竇氏沒有銅礦,竇嬰擼起袖子,放開顧忌,主動做子手中的刀,刷刷砍向昔日同僚。
保險起見,竇嬰左手拉上蓋侯王信,右手抓緊堂邑侯陳午,連短暫回京的南宮侯張生一併拽進圈內。
竇嬰出自竇氏,背後有竇太后;王信是王太后親兄;陳午是大長公主之夫、皇后之父;張生尚漁陽公主,得子及竇太后看重。
這樣的組團模式,且有子為後盾,足可在朝內橫著走。
如非平陽侯忙於練兵,竇嬰絕對會把他也拉過來,一起和“想不通”的諸侯們掰一掰腕子。
上有子、太后,下有竇、王、陳、張四家,凡是被點名的侯爵,硬著脖子撐過幾日,就再也撐不下去。
終於,第一個列侯主動上表,順從子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