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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月升,星輝漫。
一陣夜風捲過石階, 提燈宦者匆匆行過, 袖擺衣袂颯颯作響。
未央宮內燈火通明。
宣室內,數盞青銅燈並排而立, 並有三盞靠矮几擺放,將室內照得亮如白晝。
劉徹對案獨坐,面前堆有十數卷簡牘。隨手展開一卷, 是河東郡奏報,今歲郡內大旱,旱後生蝗, 啃食莊稼草木, 今歲恐將顆粒無收。
“縣鄉多饑民,裡聚盡餓殍。叟嫗自絕於食, 童子骨瘦如柴,壯丁聚為盜, 婦幼相攜於路。短短半月, 飛蝗漫,災況愈烈。臣河東郡守,伏請陛下……”
奏疏看到一半,殿前宦者通稟,四營校尉奉旨覲見。
“宣。”
讀完全部內容, 落筆交丞相、大將軍共議, 劉徹放下竹簡, 捏了捏額心, 年輕的面容難得現出一絲疲憊。
為推行新幣一事,他耗費大量精力,自是感到疲憊。
這項政策非同可,關係實在太大,哪怕有竇太后鼎力支援,也有代王、膠東王等陸續上表,要壓下所有反對聲音,絕非輕而易舉的事。
表面上看,政策推行得相當順利,劉氏諸王紛紛響應子,主動上表分出礦山鹽場,接納朝廷派遣的鐵官鹽官,陸續將鑄幣權交還中央。
但這有個前提,子許以足夠的利益交換。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劉徹手握強軍不假,但不意味著能隨便掏人錢袋,而且是一掏到底。如果半點補償都沒有,必然會引來不滿和怨恨。即便諸侯王手中的礦山、鹽場和鑄幣權都是子所賜,結果也是一樣。
南征大軍的捷報來得相當及時。
有子允諾,皇太后背書,朝廷收回鹽鐵和鑄幣權,諸侯王獲得等價利益補充,算不上吃虧。
更重要的是,由糖利和商路利潤換取鑄幣,在極大程度上削弱諸侯國對中-央的威脅,可謂是一舉兩得,交易各方皆大歡喜。
事後,既沒有紅臉,也沒有掀桌子,而是皇室宗親一家親,伯叔侄子叫得甚是親熱。
劉徹在百忙之中召見幾人,還是在新營抵京當日,為的是進一步瞭解百越情況。
對好奇心旺盛的劉徹來,單靠戰報上的表述,完全不能滿足他的求知慾。他需要補繪收藏在宣室的地圖,細緻到每一條河流溪,每一片森林,每一塊能養民的沃土。
在趙嘉的數次進言之下,劉徹的思維逐漸產生改變。
霸道依舊,橫推草原的決心始終堅定。對不服漢朝、蹦高作死的外邦,打斷腿再講道理的趨勢愈發明顯。
但有一點,在戰爭前後,年輕的子開始更多考慮民生。
涉及到軍隊糧秣餉銀,閃過腦海的第一個念頭不是增稅,而是設法以錢生錢。暫時生不出來,也要從外人身上下功夫,非到萬不得已,絕不為自家百姓增添負擔。
就食於敵,以戰養戰,古已有之。
不是自己地盤,就算搜刮乾淨,劉徹也毫無壓力。反之,對漢朝百姓苛重稅,必然引起諸多問題,甚至導致國內不穩。
有趙嘉列舉的例項,在行事之前,劉徹必然會多加考慮,能不做盡量不做。
不過,現在的劉徹不缺錢。
少年子已經瞭解到,銅錢堆在府庫裡,一直堆到串錢的繩子朽爛,並非上上之策。錢要流通方能為錢,於富國富民方能更加有利。
馬邑一戰,漢軍圍殲近十萬匈奴,連軍臣單于和王庭四角都差點翻船,直接被留在漢境。
西域番邦多方打聽,獲悉訊息確實,立刻見風使舵,排隊進長安朝貢。來人似乎在比賽臉皮厚度,你彎腰抱大腿,我跪地叫耶耶,一樣給匈奴人裝過孫子,誰不知道誰啊!
來使抱大腿的過程中,絲毫不顧忌匈奴使臣就在隔壁。萬一惹怒對方,讓對方下不來臺,在長安不敢動手,回去的路上,分分鐘能將他們砍成肉泥。
大概是感受到生命威脅,聰明的番邦使臣直接賴在長安,死活不走。不夠聰明的,見到這種情況也開始有樣學樣。
反正長安有吃有喝,市集繁華,留在簇完全不虧。
國主還等著訊息?
高皇帝遠,愛哪哪去!
絲綢之路上,百十人就能成一國。國主和村長直接掛鉤,抗命不遵壓根不叫事。
主管外交事務的大行令王恢外出公幹,和太農令韓安國作伴,率軍南下-砍-人。
留下的屬官脾氣再好,遇上這樣一群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