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遠方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也遲遲沒有下文。館陶心中沒底,奈何正逢多事之秋,實在不敢冒著觸怒竇太后的風險去未央宮。
最近朝堂不太平,參奏諸侯王的奏疏不斷,先前火力集中在臨江王身上,如今更帶出梁王。臨江王被告發侵佔宗廟土地修建宮殿,罪名落實,難保不會下中尉府。梁王被告的罪名同樣不輕,有官員舉發他縱容奸詭刺殺朝臣,將袁盎幾人被刺的事翻出來,在朝堂引起不小的波瀾。
劉榮被攻訐,竇太后已是怒氣不小;劉武也被提出來,更是讓她大發雷霆。
袁盎被刺殺是怎麼回事,長樂、未央兩宮都是心知肚明。當初極力阻攔景帝立梁王為儲,其中就有他一份。
現如今,主謀羊勝、公孫詭就躲在梁王的封國,真要派人捉拿,送入中尉府,絕對一審一個準。然而景帝遲遲不下旨,任由情況不斷髮酵,長安城內都開始盛傳梁王跋扈,指使賓客刺殺朝官,更在事後包庇縱容,連天子的旨意也不放在心上。
聽到城內的傳聞,竇太后氣得不肯用膳,陳嬌勸說也是無用。
朝會之後,景帝親來長樂宮,竇太后讓陳嬌下去,殿門關上之後,厲聲質問:“為了太子,天子要殺親子,更要殺我子?!”
景帝沉聲道:“阿母,我怎會如此。”
“休要搪塞於我!”竇太后撐起身,厲聲道,“阿啟,你真要走到這等地步?親子兄弟都要絕情?你可知今日所為,他日會帶來何等後果?!”
“阿母,我非無心之人。”景帝想要繼續說,突然一陣劇烈咳嗽,止都止不住。
竇太后神情凝住,立刻讓宮人送上溫水,隨後讓景帝近前,抬手覆上景帝的額頭。
“阿啟,你的病一直沒好?”
景帝飲下半盞溫水,勉強止住咳嗽。看向竇太后,心知遮掩不住,只能儘量放緩語氣:“阿母無需擔心,不過天氣轉涼,一時沒注意,過些天就好。”
竇太后顯然不信,扣住景帝肩膀,意識到景帝瘦到何等程度,心中陡然一驚。
“阿啟,是不是……你才這麼急?”
竇太后的話十分含糊,景帝卻聽得清楚明白,輕聲道:“阿母放心,總能撐過這幾年。”
“你、你這!”竇太后聲音沙啞,話到半截突然頓住,用力閉上雙眼,許久才道,“給太子選妃吧,儘早封諸皇子為王。召臨江王入長安對薄,除封國。阿武……梁王那裡,我會遣人去,讓他把人交出來,親自到長安請罪,其後削減王國軍衛。”
“阿母……”
“太子妃定堂邑侯女。”竇太后聲音低沉,扣在景帝肩上的手越來越緊,“阿啟,我讓步,留下臨江王和梁王性命。在我死後,讓太子留竇氏一條血脈。”
景帝低下頭,又是一陣劇烈咳嗽。
“阿母,是我不好。”
“好與不好,現今已不重要。”竇太后收回手,疲憊道,“阿啟,我不會再阻你,可你要想清楚,如太子不符你願,後果將會如何。”
“阿母,阿榮生性寬厚,憐惜百姓,然同我一般,終為守成之君。匈奴盤踞草原,疆域甚廣,如不能除此強敵,終將遺禍子孫。”
“太子能做到?”
“太子聰慧,諸皇子之中最肖我,也最不肖我。”景帝飲下盞中溫水,壓下喉嚨中的癢意,“繼阿翁同我之後,漢需開拓之君,殺伐果斷,方能除北疆之患。”
“窮兵黷武亦非國朝之福。”竇太后沉聲道。
“今匈奴貴種不和,草原有大亂之兆,如不能趁機除之,他日再出一個冒頓,恐窮兵黷武之機都不再有。”景帝聲音加重。
提到匈奴,竇太后沉默了。
殿內寂靜許久,風從殿前呼嘯而過,雪花紛紛揚揚,石階前很快鋪上一層銀白。
陳嬌信步來到廊下,看到遍地雪毯,突然生出玩心,提起裙襬,鑲嵌珍珠的絲履踏到雪上,留下一個個小巧的腳印。
“翁主,小心著涼。”宮人為陳嬌披上斗篷,出聲提醒道。
陳嬌不以為意,從石階一路踩下去,恰遇來向竇太后請安的劉徹。
兩人立在雪中,誰都沒有開口。
陳嬌面上的笑漸漸收起,攏緊斗篷轉身離開,嬌俏的身影消失在殿後。劉徹邁步登上石階,意外的,踩中陳嬌留下的腳印。
長安落下第一場雪,遠在北地的雲中郡早已是六出紛飛、銀裝素裹。
枯黃的草被壓在雪褥之下,屋簷垂下成串冰稜,被好奇的孩童掰斷,送進嘴裡,涼意沁入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