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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初沿用秦朝曆法, 定十月為一年歲始。
雲中郡地處邊陲, 北接草原,大雪一直飄到端月,雪融期來得更晚。
伴著第一股春風襲來, 天氣逐漸轉暖, 積雪開始消融,匯聚成淺淺的溪流, 一點點浸入大地。天空染上一片碧藍,大地點綴星星點點的新綠。
農夫們最熟悉天候, 不需要三老勸說農桑, 已經紛紛扛起耒耜,牽著從力田處租借來的耕牛, 開始今歲的春耕。
沉寂一冬的草原開始煥發生機, 邊塞開始出現匈奴的影子。邊軍謹慎巡邏, 盯緊對方的行蹤。
萬物復甦時節,漢民忙著耕種,匈奴也忙於放牧,極少在這時開啟戰端。但誰也不敢保證, 會不會有哪支部落突然腦抽,舉著弓箭和刀子殺過來。真遇到這種情況, 邊軍也不會客氣,反正都是兩邊肩膀扛一個腦袋, 砍回去就是。
伴著綠意鋪滿草場, 邊民也陸續開啟柵欄, 驅趕著自家的羊去啃食青草。長輩在田間忙碌時,放羊的活都由孩童承擔。尚且稚嫩的肩膀,同樣要承擔一部分家計。
天剛矇矇亮,雞鳴一聲,就有孩童起身穿衣。顧不得晨間的冷意,裹上獸皮製的短襖,抓起阿母熱在灶下的乾糧,一邊哈著熱氣,一邊跑去馬廄和羊圈。
為減輕家中負擔,哪怕是三頭身的豆丁,也儘可能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十二三歲的少年早已能跟隨父母下田,當做半個勞力使用。
孩童們揣著乾糧,趕著羊從家中走出。借天邊的微光,各自招呼同伴聚到一起。
以衛氏村寨為例,五戶一鄰,五鄰一里,兩三個裡的邊民聚成村寨,不說家家戶戶都養牛羊,也有一半左右的人家中有大牲口。
邊郡野獸比人多,孩童獨自放羊難免會遇到危險。十多個走在一起,聚集起家中養的兇犬,小型的狼群也不會輕易靠近。
“阿陶,這邊!”
見到熟悉的同伴,一個穿著羊皮襖的孩童用力招手。圓乎乎的小臉凍得通紅,身邊蹲坐著一條黑色的大狗,三隻羊彼此挨著,反芻著從馬槽搶來的草料。
“給!”
等同伴來到近前,孩童從懷裡掏出一個布包,小心開啟,現出包裹在裡面的飴糖。
“飴糖!”叫做陶的童子吃了一驚,推起擋在眼前的皮帽。對他們來說,這是過節才能吃到的好東西。
“大兄送回來的,我分到三塊,給你一塊!”孩童將飴糖遞到阿陶跟前,見對方猶豫著不接,乾脆抓起來-塞-到他嘴裡。
“快吃,等下垣門開啟,咱們快些走,能找到最好的草場。”
阿陶鼓著腮幫,等兩人的羊聚到一起,有些含糊的問道:“阿石,你的大兄真在趙郎君的畜場幹活?”
“當然,這些飴糖就是趙郎君給的!阿兄還說,等月底就能領粟米。”孩童挺起胸脯,很是驕傲。
“真好。”阿陶的語氣中滿是羨慕。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驅趕羊群,不多時,就同另外三個童子走到一起。
“我阿兄總是偷懶不做事,剛被阿翁打了一頓。阿母說阿兄再敢偷懶,和鄉中的閒漢混在一處,早晚被官寺抓走,也罰去做城旦。”
提起之前官寺的打-黑-除惡行動,裡中之人都是記憶猶新。許多父母教育不聽話的孩子,多以被抓走的閒漢和惡少年為反面教材。
不得不說,效果非同一般的好。
“別擔心,你阿兄總能改好。”阿石小大人一樣拍拍阿陶的肩膀。
阿陶搖搖頭,並不十分確信。要是能改早就改了,也不會拖到現在。
“要是我再長大些就好了,阿姊明歲滿十五,要開始交算賦,家中又要多出一百錢。如果阿兄總是不幹活,阿翁阿母會更累。”
“梅姊不出嫁嗎?”阿石問道。
“不,阿母說要多留阿姊兩年,一定要尋好人家。阿翁也說多交一些錢無妨。可我聽阿姊同阿母說,還是為她早定親,為家中省些錢。”
漢初田賦是三十稅一,貌似不高。但除了田賦之外,百姓還要交錢賦、服徭役,以當時的土地出產,著實是不小的負擔。
朝廷規定,民年七歲到十四歲,不分男女,每人每年都要交口賦二十錢,就是所謂的人頭稅。過了十五歲就會改成算符,增加到一百二十錢,商賈和僮奴更要加倍。
除此之外,女子過十五不成親還要另交一筆錢,按照後世的說法,即是所謂的“單身稅”。
至於徭役,有力役和兵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