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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陽縣位於雁門郡城以北, 因沃水得名。城東北有鹽池, 駐有長丞。轄內人口一度逾萬, 既是雁門郡內一座大縣,同時也是抵禦匈奴南侵的一處重要關口。
縣城於秦時興建, 佔地甚廣,城牆及城內建築多由夯土築造,屢經戰火仍屹立不搖。城牆表面坑坑窪窪, 多為戰爭遺留的痕跡。北側和東側的牆底有大片黑跡, 儼然曾遭火焚。
前番匈奴南下, 沃陽縣城一度被攻破, 城內糧食牲畜以及商賈的貨物盡被劫掠,老人青壯遭到屠殺, 婦人孩童盡被掠走。
郅都赴任邊郡, 以嚴刑懲辦惡徒, 大力恢復生產, 又有劉榮移居城內, 在城外開墾荒田, 沃陽漸漸有了復甦跡象。殘垣斷壁被新起的屋舍取代,荒草枯木被大量焚燒, 仍存煙氣的草木灰被翻入地下,成為滋潤荒田的養料。
生活剛剛有了盼頭,不料旱災、蝗災接踵而至, 田中顆粒無收。天災剛退, 北方的匈奴又揮刀襲來, 日子已非艱難可以形容。
郡城下達遷移令,陸續有邊民從北而來,拖家帶口向善無城進發。隊伍中的青壯受到徵召,多數在沃陽就停下腳步,往縣武庫領取兵器,隨邊軍一同駐守。
少數青壯護衛老幼婦孺繼續向前。隊伍眾人彼此幫扶,攜帶收拾起的傢什,驅趕僅剩的牛羊,一路沉默無言。
孩童走得累了,就會被抱進藤筐,背在婦人肩上。婦人同樣疲憊,腳步不免有些踉蹌。有老人翻身下馬,示意婦人將孩子放上馬背。
幾個半大少年走上前,用粗繩拖著一片木板,板下嵌有木輪,不等老人和婦人說話,直接將孩童抱到木板上。
“大父有腿傷,不能多走路。媼也累了,小童交給我等照顧,必不讓他磕碰到。”
“此乃何物?”
“拖車。”少年挺起胸脯,驕傲道,“家兄曾往雲中郡,言是沙陵趙氏子想出的法子,最初僅在沙陵縣,如今已傳遍雲中郡。有了這個,力氣不大也能拖動重物。”
少年一邊說,一邊讓童子抓牢繩子,兩人走在前,輕輕鬆鬆拽著拖車前行。由於製作得有些倉促,本身的用途也不是拉人,木輪向前滾動時難免會出現顛簸。
孩童半點不在意,反而覺得十分有趣,咧開小嘴笑了起來。
稚嫩的笑聲驅散頭頂的陰霾,猶如在黑暗中灑下一縷陽光,隊伍中的邊民消去幾分苦色,回望身後的沃陽縣城,想起守衛在城內的親人,目光變得堅毅。
“日子再苦總得活下去。垂頭喪氣沒用,都精神點。”老人躍上馬背,老馬甩甩脖頸,牙齒磨損得厲害,四肢依舊健壯,打了聲響鼻,馱著老人繼續前行。
隊伍蜿蜒南去,彷彿一條湧動的長河。
城頭上,軍司馬巡視走過,遇到身著皮甲、手按長劍的劉榮,神情間閃過一絲複雜,近前開口道:“君應往郡城。”
劉榮向軍司馬行禮,正色道:“榮北上戍邊,匈奴來犯,豈能愛惜性命不戰而走?”
見他意志堅決,軍司馬到底沒有再說什麼,僅是點點頭,轉身離開城牆。
沃陽縣民離開之後,大批邊軍青壯進入城內,登上城頭駐防。
百餘名商賈贅婿驅趕大車,依令在城外來回走動,車上裝有填滿的麻袋,車輪碾壓尚未凍結的土地,一輛接著一輛,留下半尺深的轍痕。
邊軍在城頭揮動火把,車隊即被引入城內,填裝葛布碎木乃至獸皮的麻袋被搬下大車,部分送入穀倉,部分送入官寺、武庫和周圍民居。
早在最後一批邊民移走,駐守此地的邊軍就開始準備引火之物。從善無城運來的火-藥被送入穀倉,浸了麻油的碎布被-塞-進麻袋,只要遭遇火星,立刻就會燃起大火。
城內還埋有大量曬乾的草藥,遇火即會釋放濃煙,煙氣之毒不亞於雲中郡的毒煙筒。
郡城發來的刑徒抵達之後,守軍堵住三面城門,陸續用橫木釘死。僅留下北門,作為引匈奴入城的通道。
“吊起來!”
城頭橫有輪木,光著膀子的軍伍喊著號子,一起推動木杆,拽動繩索,將數根巨木高高懸起。
一切準備就緒,十名斥候奉命北行,他們的任務是充當誘餌,引匈奴大軍走入圈套。此行艱險,無論成功與否都將是九死一生。
“壯行!”
軍司馬在城頭擂鼓,斥候將鐵箭換成木箭,分別用短刀敲擊護臂,策馬揚鞭而出。
城門在他們身後合攏,北風捲起黃沙,沃陽城孤立在風中,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