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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鍾罄鐃鈸一起奏響,直擊入腦海。
火焰飛騰跳躍,老者的聲音不斷提高,踏步聲越來越重。
祭臺下,無論男女老少都散開發髻,伴著銅鈴聲頓足,隨老者一同唸誦祭文,聲嘶力竭,近乎在對著天地嘶吼。
在古老的旋律中,趙嘉和眾人一起重複著相同的動作,抬腳,用力落下,力氣越來越大,彷彿要踏碎大地。
動作中,身體不斷髮熱,意識變得模糊,面對飛騰的火焰,似有熟悉的面容浮現在眼前。
教給他草原事的鶴老,習字練武俱佳的阿蠻,在田邊憨笑的青壯,抓著蘆花雞要給他熬湯的婦人,手持羊鞭立誓要從軍的少年……
一張張面容從眼前閃過,或熟悉、或陌生,最終皆被血色染紅,在兵器交鳴聲中,在刺耳的喊殺聲中被大火吞噬,再不留半點痕跡。
“祭!”
祭文誦完,老者停下動作,鈴聲戛然而止。
趙嘉恍然回神,身體微微顫抖,不知不覺間,面上一片潮溼,雙眼被鹹澀的淚水遮擋,觸目所及盡是一片朦朧。
祭臺上,老者俯身下拜,趙嘉邁步上前,手捧祭文投入火中,隨後抓起一顆匈奴人的首級,用力擲入火堆。
剎那之間,一切情緒都被引燃,衛青蛾、虎伯、熊伯、青壯、婦人、少年……每一顆首級投入,火焰都會跳躍飛躥,仿如死去的英靈感到生者的懷念,籍此重返人間。
趙信和趙破奴望著火焰,想到幾乎找不全屍首的阿蠻三個,禁不住失聲痛哭。
在草原流浪時,他們沒哭;被牧民追殺時,他們沒哭;和匈奴廝殺時,他們同樣沒哭。然而,望著熊熊烈焰,想到逝去的同伴,他們再也抑制不住淚水,當場泣不成聲。
公孫敖按住兩人的肩膀,同樣眼圈泛紅,聲音哽咽。
衛青和阿稚幾人站在火堆旁,面容被火光映紅,看向哭泣的少年,眼底映出不該屬於孩童的悲傷、堅毅和成熟。
火焰沖天而起,夜空似被染紅。
老者走下祭臺,全身大汗淋漓,挺直的背脊再度傴僂。
“謝長者!”趙嘉深深拱手。
在他身後,眾人面帶淚水,皆肅然向老者下拜。
老者微微頷首,由少年攙扶著走到火堆旁。他要在這裡守著,確保祭品燒盡,火焰燃至天明。
“季豹。”趙嘉啞著聲音喚來健僕,讓其取羊皮來,為老者遮擋寒意。
孫媼送上熱湯,老者搖頭婉拒,不能視的雙目睜開,灰白的瞳仁倒映火光,彷彿透明一般。
趙嘉裹著一張羊皮,走到老者身邊坐下。村人們同樣沒有離去,或互相依偎,或獨立一旁,共同守著火堆。
哪怕寒冬已過,夜風依舊冷得徹骨。
趙嘉坐在火堆旁,身上裹著羊皮,仍無法徹底驅散寒意。
衛青和阿稚一起走過來,在趙嘉詫異的目光中,主動靠進他的懷裡。兩人動作一致,都是手臂抱在身前,小臉緊繃,耳朵微微泛紅,許久不發一言。
趙嘉笑了,用羊皮裹住兩個孩子,輕聲道:“謝謝。”
衛青和阿稚仍沒出聲,抓住趙嘉的衣襟,手指用力,遲遲都不肯鬆開。
衛青蛾又取來一張羊皮披到趙嘉身上。單手按住趙嘉的背,像幼時一樣輕輕拍著。衛夏衛秋守在衛青蛾兩旁,像是兩道沉默的影子。
不知過了多久,沉默忽然被打破。
一個豆蔻之齡的少女揚起聲音,唱出邊塞獨有的調子。
少女聲音清亮,歌聲中夾雜著哭音。
她的阿翁死在匈奴人手裡,阿兄受了重傷,勉強保住一條命,手臂卻廢了。阿母讓她不要哭,告訴她雲中的漢子皆當如此。
燕趙之勇,秦風之烈,縱使歲月輪轉,朝代更迭,生存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卻從未曾改變。男兒戰死還有婦人,婦人死去還有孩童,他們從未向強敵示弱,更不曾屈服!
仇必當報,恨終須償!
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只要一息尚存,就要拉著惡賊一同去見閻王!
少女的聲音隨風飛旋,流淌在夜色之中。
趙嘉抱著衛青和阿稚,仰視漫天繁星,眼眶發澀,再流不出一滴淚水,胸中卻有烈火狂燃。
“終有一日,我漢家將馬踏草原,將匈奴斬盡殺絕!”
篝火燃燒整夜,直天邊翻出一線魚肚白,柴堆中的火苗方才熄滅。
“全部碾碎,埋入地下。”巫站起身,